【蕉橙】神性(非典型ABOAU)

主蕉橙,有镜梦、龙兔龙提及

非典型ABOAU,OmegaXOmega

野人运动神经跳马三米高根本不像O的Omega葛叶紘汰X对自己几近苛责近乎扭曲的Omega驱纹戒斗

自由惯了的葛叶紘汰巧合之下知道了表面强硬不近人情看似alpha的驱纹戒斗,其实正在接受Omega性征完全切除术,这样的设定。

性别大概是这样:

镜A梦A、兔A龙A

    葛叶紘汰曾经捡到过很多东西,钱包被他交给了警局,被遗弃的宠物就算带回公寓也会被丢出来所以只能给它们换一个体面点的纸箱,剩下的都是些无关痛痒比如某个不知名小孩掉落的弹珠之类。但那玻璃珠出奇的漂亮,黄澄澄的,透过太阳光能看到烧制时的花纹。

    总体来说是一个拥有多余责任感的男人。如果不是与姐姐同住时有人拦着或者公寓房东不允许的话,很难想象房间最终被流浪猫狗填满的情景。

    但活人绝不在这个范畴里!紘汰的道德意识在心里对他怒吼,只有活人绝对不能捡回去。可倾盆大雨中,在这黑漆漆的小巷里,跟废纸箱躺在一处的男人不知死活,葛叶紘汰那可怕的正义感上线了,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男人低垂的侧脸和漂亮的头发。

    称赞一个男人的头发很漂亮的确很诡异,在今天之前紘汰也从未想过这话会出自自己心里,但那是因为他从未见过偏向金色的亚麻色,仅仅是看着就觉得温暖。

    他左右观察中缓缓靠近对方,伸手接触到了他的肩膀,红黑相间的外套沁满雨水顺着他的手臂滑下来,「喂!你还好吗?」

    大雨加持下紘汰根本闻不出来对方究竟是alpha还是beta,总不能是个omega吧,他被自己这个荒谬的猜想逗笑了,且不论现在针对omega的保护限行有多严厉,他根本连一点信息素都没闻出来啊。大概是个隐藏的很好的alpha或者本来就没什么味道的beta吧,这样想着的紘汰,为了不让自己今后对没能帮助这人而后悔,下定决心把他背在肩上。

    瞬间湿漉漉的雨水顺着外套染上他的衬衣,把伞尽量罩住狼狈的两人,紘汰朝公寓跑去。

    

    矫健而游刃有余,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个omega。

 

    啪嗒啪嗒滴着水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他把意识不清的对方像是扛麻包似的放在角落,先行一个人生怕是浸湿榻榻米那样小心翼翼得去浴室放水。紘汰站在失去意识的男人以及散发诱人热气的浴缸中间,纠结几许终究是为了确认对方身上有没有大伤口而开始剥掉他湿淋淋的外壳。

    奇怪,脖子上缠的是什么?虽然被头发掩盖了大半但那在纱布下若隐若现的桃红色瞬间是他警觉起来,就在紘汰手指接触到他脖颈上纱布的一瞬间,之前任他怎样摆弄都没有苏醒迹象的男人赫然睁开双眼,像是生命受到威胁的豹子那般,漂亮纤长的双手电光火石之间扼住了紘汰的喉咙,他整个人以充满侵犯力的动作压制住了一时间完全不在状态的男人。两人双眼四目相对时葛叶紘汰心里唯一闪过的念头居然是,这家伙有一双使我感到痛苦的眼睛。

    近乎半裸的男人手下渐渐使力,浴室瓷砖的寒冷透过后背充盈填满着紘汰,忽然间有股非常好闻的味道弥散出来,是柑橘的味道。方才还打算对他痛下杀手的男人停下动作,就着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居高临下说:「你是个omega。」

    使用的是描述句的他只是在陈述事实,葛叶紘汰从濒死的窒息感里逃脱出来咳得就好像要把肺都一并吐出来似的,就算再好脾气的人都会生气的吧,下一刻他就挣脱了对方的束缚顺便把他踹到浴室的另一侧,运动神经好得根本不像印象中任何一个omega。

    「咳咳……你…有毛病吧…咳……」紘汰嘶哑着控诉,凭他刚才的行为完全可以用袭击omega的罪名送他去吃牢饭,这个男人完全没有味道并且也没有用任何信息素回应方才葛叶泄露出的味道来看八成是个beta。

    「……我是不会道歉的,」他即使这样也一副冷冰冰的口吻,皱着眉仿佛与全世界为敌的做派,「作为一个omega时时刻刻提防来自外界的威胁是必须的。把陌生人带回家简直是自寻死路。」

    葛叶难得真正生气起来,「那你就算死在外面也无所谓吗?」

    「没有谁需要为别人的生命负责,即使我死了也与你无关。」他不仅仅对葛叶这个在暴雨中救了他的人不假辞色,对他自己更是无情。即使对方是个不太一样的omega也不能改变在这个世界上,在所有性别里,的确是omega最容易受到伤害和制约,也的确是omega被粉饰过的悲哀。

    葛叶紘汰原本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久久缠绕着他,最终扶着浴缸边缘站起身来直面刚才差点掐死他的男人,「即使如此,我还是会救你!为了不让我自己后悔!」带着执着与坚定,他向对方伸出手去,「我叫葛叶紘汰,不是弱小的omega或者需要保护的omega,就仅仅是葛叶紘汰。」

    「……无聊。」说着拍掉了他的手,男人拾起随意丢在旁边的湿衣服,准备离开。

    紘汰长叹了一口气,最终烦恼地挠了挠头不再强求,把放在水池边没有拆封的一套运动服递给他,示意对方至少换上干衣服再走。男人与他对视了数分钟终究败下阵来接过那套衣服,也许葛叶紘汰他那另类的强大正是来源于他性格上的强大也说不一定,他离开前穿着葛叶的衣服拿着葛叶硬塞给他的雨伞这样想。

 

    这个雨夜和那个总觉得不能放着不管的beta不过是生活中千千万万个日常里不起眼的一天罢了。原本葛叶紘汰只当对方是个有点偏激的过客,今后都不会再有联系,可生活的巧合犹如梅比斯环那样,自以为走出很远,实际上还在神明自顾自画下的圈里。

    若是放在平时紘汰早就在争斗发生的前一秒就脱离战圈绕道而行了,可他的目光就那么直直定在那里,手里拿着快递的货物呆愣在原地,被混混找麻烦的并不是陌生人,而是曾有一面之缘还穿走他仅剩崭新运动服的beta。此刻哪怕迟钝如紘汰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把他的性别认错了,这可怕的战力分明是个alpha吧!

    挥拳的力道毫无保留透着暴力美学的凌厉和干脆,拳拳到肉恨不得要令对方当场毙命似的,骨节分明曾经狠狠扼住紘汰咽喉的手掌现在紧握成拳沾染上了血迹,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葛叶紘汰如同被再一次由那双手掐住脖子一般,只感觉被对方的战斗所蛊惑,升腾起一股渴望,但究竟在谋求什么,紘汰却说不清楚,但肯定与那些挑事的alpha无关,只是嗅到风里丝丝侵略性十足的信息素的味道就令他反感。

见己方渐渐处于下风,最开始被击倒趴在角落的混混捂着仍剧痛不已的胸口,正好掉落在眼前的钢管想都没想就握在手里。面目狰狞的他现在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下定决心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挥舞着锈迹斑斑的铁棍朝着对方的头抡下去。

    「小心!」

    男人只听见一声闷响,运动神经本就不错的他回过头,只见那个没有半点警惕心有过一面之缘的omega缓缓背对着他倒下来,他下意识伸手止住了他的下落,美好的柑橘馨香穿过雨水灌进他的鼻子里。一时间晃神,仿佛置身夏日的橘子园,沁得全身暖洋洋的。可能是他接住对方身体后露出的眼神过于锐利,用尽全身力气挥棒的混混感觉到了生命受到威胁的杀意,瘫在地上,胸口闷痛不已,可能最初时肋骨就已经裂开了。

    怀里这个omega所幸个子矮小些没被击中头颅,但挥之不去泄露出来的橘子味惹得他头昏脑涨。原本只想像教育不自量力的alpha那样用粗暴些的方法,现在也全融化在omega奋不顾身之下。他真真切切想拿螺丝起子撬开对方的大脑,看看是不是哪里不对劲才会为素昧平生的路人做到这个地步,他以为自己是神吗?

    当然思绪都是在一秒中划过的,他把紘汰背在背上奔跑起来。如果,他醒来的话,就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这样的想法也混杂在大脑中,无意识地发散着。

    其实秉着一腔勇气保护了那个不面善beta后背的紘汰并不像看上去那样毫无意识,颠簸中有那么数次微微睁开了眼睛,比起担心自己挨得一闷棍,他更担心掉在原地的快递,感觉他这份工作也保不住了,房租怎么办,不能让姐姐担心。

    模模糊糊间紘汰嗅到了一丝甜腻腻的味道,却又不是来自自己的味道,这股信息素明显更像是某种亚热带水果的气息,可浑浑噩噩的葛叶紘汰只下意识觉得这是他这辈子闻到过最干净祥和的信息素,哪怕双眼再过沉重,也想看清对方是谁。

    大雨顺着额际如洪水般淌下来,原本就晕晕乎乎的葛叶紘汰颠得直想吐,但他依旧是努力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对方的背上,正对着他的后颈。一条还透着新生嫩肉的疤痕盘踞在那个男人的脖子上。一时间紘汰只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胃一般,非常想干呕,但究竟是由于肩膀外伤还是因为对方在腺体位置上的疤痕预示的事实呢,就不得而知了。

    他的意识就断在了此刻,带着悲伤,和若有若无的丝丝果香再次昏了过去。

 

    直到真真切切坐在急诊候诊室外,被暴雨淋得落汤鸡却仍是冷着张脸的男人才捂着后颈开始忍耐伤口的麻痒,可见尽管表皮长好了内里依旧是一团糟,旁边急诊手术室门口站着的女人哭得很大声,好像把身体里全部的水分都流出去的劲头。他平静地把视线从那失去主心骨的omega身上抽离,那就是弱者的末路,被踩在泥尘里泯灭。

    他的皮鞋里也早已被浸湿浑身滴滴答答淌着水,唯一和护士借来的毛毯以及病号服穿在葛叶紘汰身上,护士观察过他的血肿的部位以后表示应该只是暂时失去意识但骨头没有问题,随后用‘你这个人渣居然对自己的omega做出这样的暴行’的表情瞥了他几眼,看样子是把他当做一个普通人渣了。

    「原来你叫驱纹戒斗啊……」

    忽然出声的紘汰吓了戒斗一跳,猛然回过头去只看刚才还半倚着他的人现在眯着眼感叹道,显然被戒斗愣神的表情逗乐了的紘汰一边按着血肿一边笑着。

    戒斗又一次被柑橘的美好味道包围,如此包容的味道几乎一时间将他溺死。他瞪着紘汰,一字一句郑重道:「你如果想死的话我不介意送你一程,弱者除非舍弃一切变强,否则就没有拯救他人的资格。」

    「我不觉得是omega就等于我是弱者,而且就像是我上次说的那样,如果不那么做我一定会后悔。」就是这么一个泛着傻气和不知来源执着的omega,却五次三番打破了性别的壁垒,展现出非人的强大。戒斗冷着脸不发一语,从护士站的值班护士眼里看来,就是对自己的omega使用暴力的beta现在一副不想负责任的人渣作态,实际上他仅仅是忍受后颈伤口的麻痒就已经绷紧了每一根神经,他终于回应了紘汰的眼神,两人四目相对。

    他有双漂亮的眼睛。紘汰在他静待对方开口引出话题间忽然这条念头凭空出现,并像雨中的那阵果香一样挥之不去。

    戒斗嘴唇微启,刚要说些什么,只听得咣当一声,两人便双双被走廊尽头的巨响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紘汰注意到对方被吓到后转头前微微缩瑟了下颈子,莫名有些可爱起来。

    不过听那位医生迎面摔倒的动静,稍稍有些担心接下来的治疗了。这样想来,紘汰的血肿疼得更猛烈了点。

 

    急诊真的不是一个好地方,或者说第一线接触急危重症患者的地方对人的压力太大了,值夜班的宝生永梦医生这样想,刚刚缝合了几位因为争抢omega而大打出手的暴戾的alpha后,他被脑中压抑不下去的血腥场景和狂乱的信息素搅得一团糟,整个人摇摇晃晃的。

    原本在接诊前和护士一起订的夜宵看着丁点胃口也没有了,事实上他没有有吐出来就很不错了,天知道alpha互相用什么武器敲爆了彼此的头,充满情绪的信息素使得宝生医生也跟着莫名暴躁起来,整张脸透着红色。护士从护士站眼看着永梦消失在拐角,稍微有些担心他像是刚来医院那时似的习惯性跌倒,不过想想看镜医生也刚好结束急诊手术,那两个人关系那么好,一定没问题的。

    圣都大学附属医院有些小道逸闻十分有趣,其中令年轻护士们津津乐道的就是能成功化解高原寒冰的宝生永梦医生,明明才新入职不久,却能和高岭之花镜飞彩医生和谐相处,最开始不知吓凸了多少人的眼珠。两个人都是纯正的alpha,尤其镜医生那副冷淡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光是近身两米以内就无法呼吸了。

    永梦打开医生办公室门的一刹那便被某种复合型的美好气味安抚下来,面前正要伸手开门的镜飞彩还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他知道这熟悉的味道来自对方,于是半是任性半是寻求安慰似的,把头顺势埋在飞彩的颈窝里。说出来可能会令人害羞,但永梦真的非常喜欢镜飞彩,哪怕二人的信息素都是充满侵略性的alpha也掩盖不了。

    闻起来像是蜂蜜葡萄柚。永梦看起来像是在撒娇一般赖在飞彩的肩上,他进来时用脚带上了门,用薄薄的门板隔绝了旁人发现有两个alpha在这里相拥的事实。

    在对方靠过来的那刻飞彩原本是想躲开的,他灵敏的嗅觉把研修医的信息素、血腥味、氯仿一一分辨出来后,尽管还是冷着脸甚至还带有些许嫌弃,但双手确确实实是环上了他的后背,放任他。

    就是有点痒,飞彩看着宝生永梦后脑翘起的几缕发尾,想着下班后要不要带他去剪头发。

    门外传来咚咚地敲门声,值班的护士在门外说:「宝生医生,有个omega需要您再看一下。」

    飞彩叹了口气,歪着头对毫无动作的永梦催促道:「快去接诊。」

    「……再待一下下。」

    「你是需要切除的赘生物吗?」

    永梦猛然抬头看着飞彩一本正经的表情,可能是眼神过于炙热或者时间太长,他被盯得稍微有些手足无措前,研修医笑了出来,很开心说道:「是良性的哦,请不要切除我,如果可以的话,我要在这个位置待一辈子。」

    语毕,就又变回了平日里精神满满的研修医,转过身开门去向护士了解患者的情况,镜飞彩只微微弯起嘴角,至于肩头残留的寂寞感,就等宝生永梦回来再算账吧。然后就只听门外走廊传来扑通一声,飞彩扶额,不去想永梦这次摔倒会被院感部约谈多久。

 

    被身边护士赶忙扶起来的医生,胸牌上写着“宝生永梦”四个字,看上去一副涉世未深的新人模样。紘汰站到他面前甚至要比医生本人看起来靠谱多了,所幸医生虽然出场令人心生退意,但业务能力还是很不错的,起码原本还一跳一跳疼着的后背上过药后就不再那么疼了。医生听他这样说,笑得比他自己都要开心,随后像是规劝似的向站在门边的驱纹戒斗说:「对待自己的omega要更温柔些,去药房领完药就一起回家去吧。」

    把缴费单都一股脑塞给戒斗以后,宝生医生目送着浑身湿哒哒的男人离开诊室后,像是做小偷那般小声关心着紘汰,「葛叶先生,您和您的伴侣如果再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请一定记得第一时间报警,保护好自己。」

    紘汰看着医生认真的样子哭笑不得,驱纹什么都没做却被当成彻头彻尾的人渣,想到如果不解释,好心的医生可能会给omega保护组织打电话,紘汰努力思考要先从哪里开始讲起,纠结得表情都渐渐傻气起来,左思右想又想要保护戒斗的秘密,同时也希望消除宝生医生的误会,于是他硬着头皮说:「别看戒斗那个样子,他实际上是个忠实的omega主义拥护者。其实我是被街头混混袭击才受伤的。」

    不知道是亲昵称呼只有两面之缘的麻烦集合体本名,还是在友好的医生面前胡诌,两者哪个更荒谬,在紘汰后背遍布愧疚和紧张的冷汗并且被对方裹了好几层纱布后,驱纹戒斗终于拿着处方药回来了。看上去傻兮兮还狼狈得不得了的omega用基督教徒看救世主的表情成功恶心到他,没仔细听医生说了什么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原本两人的孽缘就应该到此结束。

    可就在他迈出圣都医院门口前一只手带着无法拒绝的强硬拉住了他,回过头,葛叶紘汰那张带着无用担心的脸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不给他摆脱的机会,紘汰用一种本不应该出现在omega身上的强硬逼近了戒斗,两人面庞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朵山茶花那么远,可以清晰在心中描绘出柑橘与橙子的距离。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紘汰这样说道。

    驱纹戒斗仿佛听到了此生最大的笑话,撇过头居高临下道:「我还没有弱小到需要一个omega保护,你现在需要做的,只有抛弃自己的弱小罢了。」

    「……从刚才我就想说了,你闻起来有股梨油的味道。」

    话语刚落,紘汰的生物本能就感觉到了危险,面前的男人散发出一股认真的杀气,他毫不怀疑如果是个陌生人面对驱纹戒斗说出这话,他的下场不会比绞肉机里的烂肉好多少。

    驱纹戒斗压抑住了当场扼死葛叶的冲动,「你知道了多少?」他吐出的话语像是恶龙裹挟愤怒的火焰一样。

    「腺体切除术对身体的伤害是不可计的,你可能会因此而死。对你来说作为omega就是这么需要摆脱的现实吗?」

    不自觉把手放在伤口上的驱纹戒斗眯着眼辨认葛叶紘汰表情中暗藏的意义。关切,以及对他生命的担忧,一切的一切都只显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烂好人,戒斗这样想,从这个人在大雨中把躲避围剿结果伤口感染高热的自己带回家那刻起他就知道。但,有件更需要他承认的事情梗在胸口,葛叶紘汰也许,是个拥有异人强大的omega。

    他的眼中没有面对违法者的恐惧,也没有对失去腺体变得不再完整的omega的排斥,如果不是因为他不相信宗教,驱纹戒斗几乎要把葛叶紘汰这份从容比作某种神灵也说不一定。

 

    在莫名其妙的各种现实加持下,或者说是对方强硬的坚持下,驱纹戒斗跟着葛叶紘汰回到了他租住的单身公寓。上次仅匆匆瞥了一眼的他,这次终于观察起这间本不宽敞的房间,除去墙角的电视机和相邻的老衣柜,留下来的空间只能将将放下一套被褥。唯一散发着个人气息的物件只有电视上的相框,其中一个戒斗很简单就能认出是几年前略显年少的葛叶,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应该是他的姐姐,眉目间其实很相像。不过明显,姐姐那边显得更聪明,在戒斗心里葛叶紘汰大致和乳酸菌差不多。

    正在他颇为残酷评判着时,换上干净睡衣的紘汰走出了浴室,然后他后知后觉对上戒斗探究的眼神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这里只有一张床铺的位置却有两个成年男人要在这里过夜的事实。

    驱纹戒斗自顾自站起身,在葛叶的注视下毗邻衣柜而坐,游刃有余地让出位置仿佛他才是这里的租户,「现在你才是彻头彻尾的omega,去睡你的床吧。」

    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反驳,紘汰本能地意识到,一旦抓到驱纹戒斗的思考回路就能读懂他那些摸不着头脑行为背后的意义,起码其中的一部分,是能够被读懂的。比如不惜疯狂地越过规则也要去除腺体,通过去性化取回生为omega所失去的对自己的支配。

    现在,两个异类omega同时共处在狭小的空间里,紘汰待在被与褥的夹缝里,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靠在墙角小憩的戒斗影影绰绰的轮廓,说实话配上他阴郁的气质着实有些吓人。他不知对方是否睡着,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几时才能入睡,喷过镇痛剂的肿块有了死灰复燃般的疼痛,就在他自以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翻过熄灯后的第七个身时,一直静静待在墙角的驱纹戒斗突然开口,骤然把紘汰吓出了一身冷汗。

    「伤口疼?」

    「……有点。」

    「活该。」黑暗中都能感觉到他说出这句话时无情的表情,下一刻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紘汰能感觉到对方站起身,手掌的热度像是夏日里的太阳,甚至比伤口里涌动的血液还要炙热,戒斗指尖划过他耳际下几公分的淤青,天知道他是怎么在一片漆黑里准确找到那里的,「别去摁它,离腺体太近淤血消除期间可能会很疼。」

    说完他抽回手,葛叶紘汰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自己,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或者更长,就在紘汰莫名开始昏昏欲睡时,戒斗忽然又开口说:「变得更强吧,葛叶……如果你要保护别人。」

    「你知道吗,一个人很辛苦。」葛叶紘汰却说起了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即使分化为omega我也并没觉得自己和别人有哪里不同,拿同样的薪水,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也同样会因为某些事而无比悔恨。戒斗你只是选择了不让自己感到后悔的路而已,这是值得尊敬的。我也仅仅是觉得不能丢下你不管才帮助你的,所以……」

 

    「你就尽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前进吧。」随后最终葛叶紘汰终于在经历了本日无数冲击后终于进入了安稳的睡眠状态,意识渐渐归于虚无前那股好闻的甲苯制剂味又若有若无萦绕在他身边,驱纹戒斗残留的信息素就如他本人那样,馥郁而带有毒性的香蕉水。

 

    没有开灯真是太好了,驱纹戒斗由衷想,不然面前这个可怕的omega可能会看到他现在不受自己掌控的表情。真是个神奇的男人,不是omega,不是alpha,也不是beta,他跨越了性别作为一个人的形象存在。

    我想也许,不讨厌他的天真。戒斗也终于稍稍松下这口从很久以前就屏在胸腔的郁结,在晨光侵袭前一个小时享受了久违的宁静。

 

    之后的几天紘汰意识到戒斗告诫他的大概是经验之谈,腺体旁边的血肿渐渐进化成淤青,这期间哪怕他伸手从吊顶橱柜里拿酱油,都会牵动皮下的组织联动直达腺体,硬要形容就是一股闷痛混合着挑逗式的麻痒,现在看着可怖但其实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

    他知道驱纹戒斗在他家墙角过夜后又不着痕迹回来过,紘汰看着今天也被使用过然后擦得闪闪发亮的廉价玻璃杯,似乎把这里当做秘密的避难所。他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最近走在路上都会被盘查身份证明或者查看腺体,紘汰对他们恶意地触摸他后颈的皮肤感到恶心。

    在他看来既然这是属于omega的器官,那么怎样处理它也是属于omega的权利才对。忽然脑中有了这样的念头,葛叶赶忙摇晃脑袋想把这年头甩出去,这才不代表他赞成驱纹戒斗那样决绝的做派,绝不!

    安安静静躺在被子里的他觉得燥热,但如果现在起来喝水又有种接下来会睡不着的感觉,强迫自己合上眼睛。

    葛叶紘汰并不是一个可以套用逻辑的omega,不仅仅是他优越的身体素质,更包括他异于同性的生理性周期。在打开窗户的瞬间戒斗差点被涌出来的橘子味推出去。那个笨蛋,他在心里暗骂,果断翻身关窗阻断这引人犯罪的味道向外弥散,现在唯一的幸运就是驱纹戒斗同样也是omega,除了觉得橙子味出奇的好闻外没有任何绮念。

    剥开皱皱巴巴的「橙子皮」,露出成熟的「果肉」,紘汰沉重地喘息着,他的大脑在高热下化为浓稠的糖浆,混沌一片。接触到外部空气的同时是一股穿透性极强的化工原料味道,就像是廉价香精香蕉牛奶的味道,但这信息素于他来说十分无害,紘汰认出了带着这味道的omega。

    同为omega,两人的信息素既不会相互刺激失去理智,也不会产生征服的斗心,纯粹以一种欣赏的心态相互接近。驱纹戒斗原本就冷峻的表情现在显得更加冰冷和苦恼,可黑漆漆的房间里发情的紘汰,既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也没嗅到信息素里有排斥的情绪。下意识的,他想要靠近来自冰冷的寒夜里的男人,这个房间里唯一未被高热席卷的存在。

    人类的怀抱真是太奇妙了,仅仅是胸膛相贴就会涌起无限的勇气一般,肋骨下疯狂鼓动的心脏隔着一具皮囊呼唤着另一只心脏,两方各自以不同的频率跳动着。紘汰每一寸的皮肤下都恨不得有大片烟花炸裂分解周而复始,他的手不自觉握住戒斗肩膀的衣料,用力到能清晰听见关节咯吱作响。

    驱纹戒斗不知第几次长叹一口气,手犹犹豫豫抬起,脑子里纠结着是用什么方向打醒他,但最终这扬起的手掌像蒲公英种子缓缓地落在紘汰的背上,他终究是环住了对方的背,被汗水浸湿的睡衣下明显蕴含生机的起伏。

    渐渐地,他的手臂越收越紧,最终把躁动的葛叶紘汰禁锢在双臂之间不让他再有多余的动作。当然,如果他家有任何一条绳子之类的,相信戒斗绝对会选择把紘汰和衣橱死死捆在一起。

    即使葛叶紘汰是一个omega绝不代表能小觑他的力气,身体动弹但他的双手并没有受到限制,从驱纹戒斗后背上所受的摧残来看绝不好受。葛叶的喘息就在他耳边不过一朵波斯菊的距离,犹如呼呼鼓风的老旧风箱。就在戒斗以为他要一整夜都充当人形拘束衣时,只听对方沙哑的嗓音在耳际断断续续响起,「我想吐……」

    「忍着,除非你想把自己噎死。」

    「……」紘汰要不是被死死压制着,真想和他打一架,靠近戒斗后他的那股香蕉水味更明显了,于是他权当是闲聊,问道:「现在居然还有医生愿意冒着被逮捕的危险做腺体切除手术吗?」

    「因为桐生战兔必须做,万丈龙我欠过我一个人情。」语毕,戒斗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得逞”,在葛叶表达出他的不赞成前,他又补充,「不得不说,他愿意为了他的alpha做任何事这点,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Omega?」

    「不,他们两个都是alpha。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做到绝对保密的原因。」

    紘汰脑子早就被热潮萦绕,勉强打起精神打趣道:「戒斗你能让alpha帮你做手术,说明对方一定是个好人。」

    「是个足够聪明的蠢人,」他顿了顿,「他对万丈的关心迟早也会葬送他自己。」

    葛叶紘汰努力转过头与驱纹戒斗四目相对,然后说道:「这只能说明桐生的心里拥有爱人的能力,戒斗你会选择他不也是因为明白拥有爱的人更值得信任。」

    原本想立刻反驳葛叶这荒谬解释的他忽然听见了门外细碎但预示危险的脚步声。

    于是对紘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后,驱纹戒斗仅仅花费了几个毫秒,在大门被踹开前抱着葛叶灵活地从来时的窗户翻了出去。

    紘汰最后想的是,他要拿什么来赔偿房东啊!

 

    清晨时分,晨露未消,码头上的海风散发着咸湿的味道,万丈龙我健康的生物钟早早鸣起,一边搔着他栗色的头发一边打了个哈欠,他半眯着眼在床下找了半天才把他和战兔的拖鞋都捡出来。随后本来就因为发明而睡得死沉的桐生战兔微微睁开眼,「万丈,现在可才五点半……」

    「我等会儿去晨跑。」

    「……我的…咖啡不要糖……」更不要蛋白粉,他断断续续说完前半句就又睡着了。

    万丈龙我咬着面包片打算打开他俩居住的仓库的卷帘门,大概相距不到三米时,他灵敏的嗅觉捕捉到了若有若无的橘子味,「战兔!你买水果了吗——?」

    「笨蛋不要喊…啊,我头好疼,我没买水果!」

    「至少把‘筋肉’加——!」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引得他话都还未说完,与其说是敲更不如说对方想把薄薄的合金门板锤出个洞。万丈在来人真的把门板敲凹进去前赶忙开了门。傻乎乎得看着门外的两人,「戒斗?!大早上你来干什——」

    驱纹戒斗打断了万丈龙我的话,迈进其貌不扬的仓库大门自顾自说:「我找桐生。」

 

    真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地狱了。

    桐生战兔吸着功能饮料满脸写着过劳,眼神近乎哀怨,罪魁祸首驱纹戒斗倒是非常闲适地坐在他和万丈从二手店里淘回来的沙发上,另一个对他们来说与核弹同级的橙子omega裹着他这个天才物理学家发明的信息素阻断超纤维布,安安静静躺在驱纹的大腿上。

    不会也是来切腺体的吧,难道这都成为某种流行了吗?战兔天才的大脑现在不比万丈端上来的煎蛋好多少,依照他的喜好放了砂糖的煎蛋有点烧糊了,可他并没觉得味道有什么缺陷,顶着驱纹戒斗那‘你这是在吃锅灰’的表情说:「我是物理学家不是医生!」

    他不喜欢和驱纹戒斗交流的一大原因就是,这个前omega几乎没有强烈的感情流露,即使是挖掉腺体后产生的剧痛也仅仅是皱着眉一言不发。可现在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明显与曾经刚要挟他做手术时不同,他的手下意识地放在另一个omega的背上。

    戒斗没有喝万丈出门前端给他和桐生的咖啡,裹着布喝过抑制剂的葛叶呼吸趋近平稳后他才正式把注意力分给战兔,「我们只是来这边避风头,最近被追得很紧。」

    他点点头,桐生战兔的眼神在对面两人间游移,总觉得这两个人的情况很复杂。不过驱纹戒斗也并不打算带着紘汰在alpha的地盘逗留太久,很不客气地拿走了物理学家特制的omega抑制剂后,他背起葛叶紘汰,离开了龙与兔的巢。

    「喂!战兔,他们俩已经走了吗?」

    「早走了,」战兔赤着脚躺在沙发上小憩,「洗完澡了?」

    万丈龙我顺势往沙发上坐,两人间的距离缩到了最短,传来非常清爽的须后水味。便利店买来的便当还在微波炉里,于是在加热的间隙,万丈熟稔地仿佛已经这样做过千百次俯下身与战兔交换了一个吻。

    伴着微波炉‘叮’的一声,战兔恶趣味地把暴露在空气里许久的赤脚搭在万丈的腿上,毫不自觉地汲取温暖。脚背上隐隐透露着青色的静脉网非常漂亮,放任战兔动作的万丈忽然间这样想。

 

    微微睁开眼时他正伏在一个散发出令人安心的气味的坚实后背上,摇摇晃晃的很舒服。有一缕阳光正巧打在他眼皮上,微微侧目,就能看见随着微风摇摆的发尾,亚麻色的头发不管几时看都显得那么温暖。

    驱纹戒斗在紘汰刚醒时就回过头,然后继续不发一语,他本来就不是多话的类型,只能继续维持这份静默。远远地,可以望见自己用假名租住的独栋单人公寓,他以一种很别扭的动作掏出钥匙。

    「早上好,戒斗。」意识还模模糊糊的紘汰看着天光,嘟囔道。

    「嗯,天亮了。」

    伴随着葛叶紘汰平稳的呼吸声,驱纹戒斗固定住对方防止他睡迷糊掉下来,双手沉甸甸的,钥匙上的风都君也笑得一脸蠢样。无论接下来被何人追捕,被逼入何种绝境,总有种未来不会被绝望吞没的感觉。

The End

另,乙酸戊酯或乙酸异戊酯的香蕉味,故得名香蕉水。香蕉水是由多种有机溶剂配制而成的无色透明易挥发的液体,主要成分是有:甲苯、醋酸丁酯、环己酮、醋酸异戊酯、乙二醇乙醚醋酸酯。 微溶于水,能溶于各种有机溶剂,易燃,主要用作喷漆的溶剂和稀释剂。

对,几乎可以说是一个香蕉油漆味的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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