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悠】爱的言灵

龙魔女五条悟X王子虎杖悠仁,2.8W一发完结,有养成,流血,生离死别等要素注意。分隔符为‘虇’。

内含隐晦乙香,以上接受请继续。


长久以来的深居简出使得‘魔女’这一种虇族被污名化了,甚至比远海的章鱼巨妖以及黑森林的影魔还要饱受诟病,不过无论是帝虇国还是王国,乃至于群山另一侧的异种岛,都已经至少百年没有亲眼见过魔女了,倒是与其亲缘关系相近的精灵比较常见。

传闻中她们强大而美丽,皮肤泛着月华似的光芒,咒法可以掀起万丈波澜,然而世界上已经几乎没有魔女了。这长寿且强大的一族原本成员便少得可怜,再加上通婚和隐居的原因作梗,至少上百年没有人真正目击到魔女的存在了。

对魔女知之甚少的普通民众只能通虇过失真的残缺记录窥虇探其特征。

大虇陆以北靠近温带的国虇家诞生了新的继承人,然而喜讯并没有在空气中飘荡太久,很快人潮之间涌上一股哀伤。身着漆黑兜帽的两人外观上看来只不过是普通的旅行者,其中高挑的那人从兜帽下泄虇出一声不以为然的咋舌,他讨厌人类的伪虇善,这些悲伤马上也会随着流动的风飘向海的另一边,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为什么总是做这样徒劳的事情?

还未等他真的思考出答虇案,身前人警告意味提醒:「悟。」

「我知道,我知道了,夜蛾老虇师——」名为‘悟’的男人收敛轻浮的气势,至少不再表露不屑。虽然他讨厌人类,但对作为自己教虇师的夜蛾他还是葆有基本的尊敬。

夜蛾正道是应了一位老人的邀约才带着久未出门的弟虇子赶到王国,在联络的信送达他手中时老人的儿子已因家族绵延不断的诅咒而殒命,怀有身孕的皇后生命垂危。没有想到最终还是没能赶到,夜蛾仰起头注视着常人一无所知的,环绕整座城堡的灰雾。

古朴庄重的会客厅内即使燃起数个暖炉也完全没有回温虇的体感,随着全身裹在黑衣下的两位旅行者缓步走上前,坐在王座上的老人微微点头致意。夜蛾与人类相处的时间可以追溯到五百年虇前人类与龙族还不死不休的时代,所以对人类王族的礼节虽不能理解,却能平和接受。

然而身为非虇人种的夜蛾忘记了身后跟着的‘人’完全没有配合的意愿。国王的骑士团数柄长枪直指无理之人,只听兜帽下传来声不耐烦的咋舌,漆黑的衣袖中伸出根莹白色的手指,干脆把他们都碾碎算了,秉承解决问题提出的源头就能解决问题的粗虇暴想法,那根手指正要缓缓上移……

「住手!」打断两方年轻气盛争锋的正是年迈的老国王,即使短短数日内失去了心爱的儿子与儿媳,但陈年的余威尚在,他看向不打算行礼的人,「都退下吧,我要与贵客谈些事情。」

骑士团与侍从纷纷由正门撤出,随着厚重的门板撞在一起,整间会客厅成为了密室,柴火爆裂的噼啪声下有烧红的碎片迸出,落在石板地面上随即变为死灰色。那兜帽下的‘人’似乎很年轻,歪起身虇子的同时国王能感觉到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无法分清年龄,只觉得悦耳的嗓音嗤笑道:「还算你有见识,老头。」

「悟!」夜蛾正道强忍着敲他头的冲动叹了口气,反而是老国王并没有生气,他活得已经足够久了,他的儿子没能逃脱虎杖家被诅咒的命运,但至少……看向摇篮的国王仿佛不再是个国王了,至少这一刻他只是作为这个孩子的爷爷存在。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曾经共同战斗过的战友,却因为种虇族间不同的寿命而被分割成了两截,年老的国王——虎杖倭助褶皱的眉眼如同干枯的树皮,这便是与人类相识的末路,于己身而言不过是短短六十年,对于人类而言却连坟墓都已经建好。

但这都与我无关,秉承以后多了一个可以嘲笑夜蛾老虇师的混虇蛋理由,悟根本没打算乖乖待在原处,他左右环顾,室内的一切对于寻常人而言已是不可望且不可即的存在,然而出身高贵的他眼神并没有任何变化。这个房间内第四道呼吸引起了他的注意,从挂着细纱的篮子传来。

男人走上前隔着那层布料观察着‘小动物’,看上去既不是火蜥蜴,也不是树精,感觉很容易死掉诶……就在他观察之时忽然内容物的肢虇体有了活动,他下意识退后半步,魔法生物对于睡眠时出现在身边的东西都抱有攻击性,他就曾经因靠近损友夏油杰的食尸鬼而被咬到手指。

然而从纱帘中伸出的肢虇体没有鳞片和尖锐的指甲,甚至看不到任何魔力在中间流动。反正三头犬都咬不破我的皮肤外甲,怀着如此自信的家伙就直接将手指伸了过去。

「五条悟!」夜蛾只不过叙旧了片刻,便瞥见自己的学虇生去触虇碰虎杖家得之不易的后嗣,如果此刻悟的‘无限’正在运作,孩子大概会直接少一条手臂。令夜蛾正道惊讶的是那个婴儿只是轻易握住了五条悟伸过去的手指,他已经没时间讶异了,与现实生活脱节百年的五条悟像是拎着女巫的猫一般从摇篮中拎出了王国刚诞生不久的王储。

终于嫌兜帽妨碍视线,五条悟猛地掀起那块不透气的布料,银月似的发虇丝与湛蓝的虹膜便暴虇露在空气中,美艳不可方物的面孔毫无表情地盯着被自己拽在手中的幼崽。胎毛是珊瑚色的,而眼睛则是一汪浓虇稠的蜂蜜,本性嗜甜的五条双手捧在小王子的腋下,在夜蛾唯恐他一时脱手把孩子丢出去的惶然中,孩子气地举得与脸颊平齐,他说:「我可以养吗?」

此时的五条悟完全看不见那些暴戾的影子,就像是寻常农户家的孩子在麦垛中捡到了幼猫,期待地询问家长自己可不可以养一样。

然而五条悟与寻常人家无缘,小王子也并非幼猫,而是活生生的一国王储。说起来对于悟的种虇族而言,他倒还是个孩子,夜蛾试图将五条悟的行为合理化,但转瞬间那个不知轻重的学虇生就开始和新生儿玩‘抛高高’。

「哈哈哈哈哈哈——」忽然王座上爆发出一阵沙哑的长笑,五条悟把刚捡到就算自己的宠物裹在臂弯里,「这不是刚好吗,夜蛾。」

真的好吗?夜蛾正道注视着毫无自觉的学虇生,头痛地扶额,在他的学虇生中其实还有更加稳重的人选,但就能力而言五条悟是最强的,随着时间推移还会变得更强,可以说今后世界的意志会随他的意愿扭转也不为过。

又想起城堡外象征着两面宿傩血源诅咒的残秽,夜蛾无言中默认了虎杖倭助的提议。

可能在场最开心的便是原本以为是件麻烦事,谁知却捡到了很可爱的‘幻兽’的五条悟,他并不会抱婴儿,还是像抓动物似的拎着婴儿的后领,至于那些行李则一股脑丢给了使魔。

伴随着黄昏模糊的光影,缭绕的灰色雾气并没有随着三人的动作飘离城堡,残秽没有跟上来。

五条悟的魔力完全掩盖了虎杖悠仁自身的味道,可以说只要他待在悟的身边一日,就能安然度过一日,宿傩是无法越过悟稠密的魔力壁障分辨出虎杖的地点的。唯一出乎意料的是五条悟居然很中意这个人类的幼崽,夜蛾在自己的学虇生中挑选时原本更中意七海建人,毕竟七海的稳重是悟的百倍不止。

只能寄希望悟的一时心血来虇潮能够撑得久一点,否则就只能按照夜蛾预想中最麻烦的方法,在五条悟居住的四梵住森林内给虎杖悠仁单独建立结界。但这未免对于一个还不知事的幼儿过于残虇忍,他想着,目送已经在五条宽阔的肩膀上睡着的虎杖悠仁走远。

此刻的月光将小径染成了钴蓝色,五条的身虇体很冷,但怀中的幻兽贴在自己胸口,熨帖得像温泉。他学着离开城堡前使女教虇导的姿虇势让虎杖悠仁躺在上臂的肘窝内,只觉得这只幼崽比海妖家的儿子可爱多了。

等悠仁会喊我的名字了,我就要去伏黑甚尔面前炫耀。虽然已经五百余岁但本质还是个任性儿童的五条悟,不自禁哼着从城内听来的小调,缓慢走在通往四梵住森林的捷径上。

首先我中意他的眼睛,痴迷于甜味的男人仅仅是注视着虎杖悠仁蜜色的双眼,舌虇尖便能泛起黏虇腻的焦糖口感,但缺失家学渊源教育的悟在面对恍若食欲的冲动时,的确认真考虑过他这个种虇族可不可以为了口腹之欲吞吃虇人类。

所以说你好麻烦啊,把半日之内跨过整片大虇陆已然睡着的婴儿放在桌子上,五条悟难得认真翻看了作为养育虎杖悠仁教材而存在的《人类学》,所以这个幼崽不是幻兽?

忽然觉得有点好笑,悟坐着漂浮的椅子指挥魔力傀儡给自己倒茶,他如果不是幻兽,为什么我会觉得想要养呢?据五条悟所知很多幻兽幼年期都带有类似精神蛊惑系的技能。

该说缺少基础的危虇机感也好,亦或是对外界环境变化钝感也罢,婴儿躺在铺镂空蕾丝桌布的餐桌上终于因寒意而紧皱眉头,若周边存在任何一个有常识的人,大概都会痛殴五条悟那张完美的脸,然后将被对方放在餐桌上仿佛下一便会成为饵食的悠仁轻轻抱起,一边在孩子耳边安慰他所受到的非虇人待遇,一边无声指责把婴儿和圣餐的烤肉一样放在餐桌上的五条。

然而现场只有始作俑者一人,想要让五条悟产生罪恶感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一定会说‘是悠仁先散发出食物味道的不对’。

婴儿的哭声四散在房间内的每个角落,称不上大声但就是出奇恼人,五条那对魔眼盯了他许久都不见缓和,反而掌心大小的脸哭成了紫色。他赶紧又把孩子抱在怀中,「你别哭了。」

他与人类脱节超过三百年,原生种虇族又没有育儿的习惯,现在面对着哭泣不停的婴儿他甚至在空地上炸开了两重直至天际的火焰,最终也没能停止幼儿的哭泣。这不正常,五条悟看了看渐渐没有魔力支撑而削减的火苗,又看了看悠仁哭得无法喘气的脸,明明他的幼年期最喜欢看什么东西被点燃的场景。

难道要烧点更刺虇激的东西吗,五条悟胡乱想着,完全忘记了《人类学》第一章就标明了人类种虇族的代谢时间短于所有异形种虇族要特别注意。人生最初的深刻记忆居然是摆脱不掉的饥饿感和毫无回应的哭泣,这对于名为虎杖悠仁的人类而言还真是过于沉重的开场。

五条悟实在是被他的哭声弄得手足无措,引以为傲的大脑霎时间只想着身边认识的人中究竟谁有养育幼崽的经验,最终他一手抱着已经哭得快要没有声音的悠仁,另只手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搅出了一锅滚虇烫得仿佛跳跃着的秘银的液虇体,流体状态形成了镜面似的效果。


沉默的暗蓝深海常年见不到光芒,只有占据这片海域的领主才居住在这里,不讨喜的雄性已经超过百年没有客人来访了,甚至连封寄给他的信都没有,足以见得雄性除了强大的能力外,没有任何得人喜欢的特质。

最初还以为看错了,他睁开漆黑的双眼,觉得那银光不过是深海鱼之类的生物,直到凭空出现的闪光银镜映出了一张闪亮千百倍的脸,异形的雄性才颇为兴味盎然地摆虇动腕足飘到跟前,粗虇壮有力的触手利虇用吸盘黏在岩石上,他难得将上半身化为能够交流的形态,即使隔着秘银魔法依旧能从海水那侧感觉到那股阴郁的狂气……

哦呀,这还真是稀奇啊。即使身为北海的领主,仍对双面镜映照的影子产生了一定的失真感,这点从略微挑虇起的眉梢和充满调笑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这小子是绝不会联虇系自己的,他笑意盈盈似乎完全没被镜子对侧那张充满反感的脸打击到,「哈哈哈哈啊——!无论你接下来要说什么话,能看到你这小虇鬼受挫的脸可太值了!」

曾被五条悟削掉了所有触手的男人很得意地透过镜子俯视对方,时隔百年两人却都没有外貌上的变化,这便是‘异种’们永恒隔阂在时间之外的证据也说不一定。

然而五条悟的不虞仅仅持续了一个瞬间,随即闪烁着莹蓝色光芒的眼睛略感无趣似的越过了对方,比起刚刚的臭脸竟然是他的轻蔑更加令人生气,他面无表情地弹开一缕海藻,忽然对面的人问了个令他始料未及的问题。

「惠刚出生你都喂他吃什么?」

「……哈?」伏黑惠的亲生父亲——伏黑甚尔难得露虇出惊诧的神情,对面的家伙真的是五条悟而不是什么披着五条的皮招摇的哥布林?那个在自己把他的头砍下来后原样恢复,随后砍断了他所有腕足的五条悟?!

这时他才看到伏虇在五条肩膀上的异物,因为太小了,甚尔认真地凝视了片刻。

「所以说你拿什么喂惠?」他又不耐烦地重复一遍。

「当然是小海妖或者是鲸鲨这种小型鱼类,不过那小子会自己走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吃过饭了。」不称职的父亲瞥了眼五条正下意识安抚着的幼崽,「你要喂那个东西做什么,养大拿来吃吗?」

其实伏黑甚尔这样理解从异种的角度而言完全没有错误,他从不相信与人类间能产生情感上的交流,于是很直接将虎杖悠仁视为了五条悟的食物。

会问你这个问题的我真是疯了。用谴责似的眼神盯着甚尔,仿佛是在说‘悠仁怎么会是拿来吃东西’,控虇诉男人的不可理喻,随即单方面解除了双面镜魔咒,徒留伏黑甚尔在原处,随着一声不知是在笑谁的嗤笑溢出,大片的气泡遮住了男人带伤疤的脸。


五条悟像是被戏虇弄了,脸上薄薄地浮现一层阴翳的气质,转瞬却又因为虎杖悠仁的一次蹬腿而紧张。现在去找一个刚生产完的胎生动物也太晚了,意识到因为自己的失误,还不足火蜥蜴大小的新玩具的气息越来越弱,五条看着孩子紧闭的双眼。

我只是觉得浪费而已,好不容易天生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就这样死掉未免太浪费了。他拇指随着意识驱使快速往无名指上一划,殷虇红的血液争相从伤口处渗出,他粗虇鲁地将不断流虇血的手指塞虇进悠仁的嘴中。

细密而温暖的触感裹在手指的周边,令五条悟后脊震颤,他瞪着被自己用血喂养的婴儿,完全不觉得干涸的血渍有多么可怖,只是轻轻摇晃怀中的襁褓。我真是个称职的饲主,悠仁银杏叶色的双眼再次张虇开时只能分辨出一团雾蒙蒙的白,他下意识去抓在眼前摇晃的发虇丝。

不意外又换得五条悟一声痛呼,那缕银白色的头发被紧紧虇握在虎杖悠仁的手中,对人类缺乏认知的五条还没有虇意识到,他其中一半的血脉经由血液进入了婴儿体虇内,从而加速了他身虇体的成长速度,一般新生儿想要真正抓握某物至少要等到半年后。

你以后必须把全身心献给我,他赌气地看着又缓缓睡着的悠仁,报复似的捅虇了捅他柔虇软的面颊,像是玩上瘾了,只要小孩子忍不住转头,他就去戳另一侧的颊肉。我对你这么好,你以后要千百倍地回报我,理直气壮将自己差点饿死一个婴儿的事实抛之脑后,五条悟不自知间生出些许母鸟情结。

虽然没有想到准确的报答方式,但那双蜜糖的眼球是自己的东西,未脱离孩童占有欲期的问题异种在床铺上以非常怪异的姿虇势将吃饱的虎杖悠仁卷在腹部,像是两栖类生物一般环在婴儿周边。一切回归寂静,能听到孩子频繁的呼吸声,他有点担心地摸了摸颈动脉的搏动,说起来人类的小孩正常就是这样吗?

五条悟又感受自己的心跳,许久才鼓动一次的心包与小孩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方是依存自己而活,在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同时涌起的是无限的满足感,魔物的脑回路果然与人类差之甚远,就像觉得用带有魔力的血液喂养婴儿是件寻常事的五条。然而从饮下最初那滴饱含无限魔力的血液那刻,虎杖悠仁就不能被称之为人类了。

总将孩子放在视线范围内,如同得到新玩具的异种当然没有察觉到同化的气息,五条悟天生的种虇族能力使得男人即使未加任何防具暴虇露在圣殿祭司面前也不会被伤及分毫,因此对于由自己作为元凶产生的问题,一贯秉承熟虇视虇无虇睹的态度。

直到经夜蛾正道提醒前来拜访的家入硝子,在深绿色的森林中心瞪着明显超出人类发虇育常识,正在使魔开垦的花圃中追逐仙子精灵的虎杖悠仁为止。

那道视线过于灼人,敏虇感的儿童抬头与外来者四目相对,是他从未见过存在,一直活在五条悟规划的小世界中,令虎杖悠仁的认知出现了偏差,至今为止他都以为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人。

硬底鞋子‘铛铛’敲在石板小路上,悠仁能感觉到对方身上带着并不针对自己的怒气,数个月来从未被教虇导过什么叫做‘恐惧’的孩子,只是乖虇巧地歪过头,毫无危虇机感仰视着能轻易拗断他脖颈的女巫。

如果夜蛾老虇师没有说错,虎杖悠仁五个月前还是个婴儿啊!

而完整映在家入硝子眼瞳中的孩子浑身散发着不妙的魔力,几乎平齐她的大虇腿,珊瑚色的头发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悠仁。」打断硝子凝视的是悟呼唤的声音,男人倚在门框上,戴着眼罩无法看清表情,他向孩子勾勾手,虎杖悠仁便跑向了有虇意识以来生命中唯一出现的‘人’,「去和使魔待在房间里,我和硝子有话要说。」

孩童非常听话,伴着‘哒哒’的足音上了居所的二层,五条悟才终于将视线分给了同样在夜蛾那里学习过的家入硝子,女人还紧皱眉头望着二层的窗户,过了一会儿才看向五条,「悟,半岁大的人类不可能是那副模样,你究竟做了什么?」

五条摊了摊手,仅露虇出的嘴角笑容十分惹人厌,「一点血液而已。毕竟人类幼崽的生长速度未免太慢了,第一次给悠仁喂过我的血后,那孩子马上就长大了。」

他语气中有兴虇奋和事情按照己愿发展的从容,完全没有虇意识到万一虎杖悠仁未能汲取到他血液中的魔力,亦或是无法接受那股相性不良的魔力将会变成怎样的惨状。我从很久以前就讨厌他这点,硝子抽虇出魔杖,那本被抛弃许久的《人类学》飘至二人面前,她飞快地翻虇动书页,随即停在很靠前的位置指给五条悟,「人类在半岁的时候只有六十至七十公分!」

「可我刚出生就有悠仁现在这么高了!」五条悟反驳。

硝子怒极反笑,按着突突直跳的额头,「你是卵生!孵化期的一百年都待在地壳层里,当然是以能活动的状态破壳!」

两人都不再说话,但僵持的气氛令温度跌至冰点,五条悟坐回客厅的长椅上,而家入也毫不客气在他对面落座,喉虇咙上痒痒的,可恶,好想抽烟,女巫皱眉忍耐着。

悟本来还歪着头,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看向台阶,虎杖悠仁‘嗖’地缩了回去,只捕捉到珊瑚色的残影,不知怎么的,五条悟心情就没那么糟糕了,「悠仁,过来。」

孩子非常听话地跑了过来,一下子扑在了悟的腿上,他将悠仁抱起,整张脸埋在孩童的颈窝里,硝子觉得他的心理年龄此时还不如小王子年长,只听男人闷闷的声音传来,「好吧,我承认那本书没看完,但悠仁都这么大了,声带发虇育也很好,为什么一直都不说话呢?」

捕捉到对方情绪上的波动,虎杖无声地拍了拍五条珍珠色的头发。为什么不愿意说话呢,五条把悠仁抱在怀中,一开始只是想留存如饴糖似的眼珠,渐渐地连粉色也觉得可爱,可为什么仅仅是话语还未能出现呢?

「你有好好教他说话吗?」家入硝子看不得五条悟没出息的模样,她作为专攻魔药方向的女巫,对非病理性质的问题束手无策。难道是小王子不想和悟说话吗,她在心中提出假设,随即又被她自己否认,只得长长叹了口气,事情变成这个样子,至少要让虎杖悠仁平和地成长到能独当一面的地步,「总之接下来要让王子接受正常的教育,我会准时叫使魔送人类的食物过来。」

这两人家伙中间她不能插手太多,否则连自己也会疯掉,家入硝子骑上扫帚,直到与一群飞鸟并行才回过头看了看已经隐没在树尖里的建筑物,五条悟就是在那里孵化破壳。她看不透悟,即使曾经同窗她依旧觉得悟与他们也始终隔着一层羊膜。

然而虎杖却是生长在羊膜内的存在。

时而孩子气,时而阴沉,完全无法用常理来推断的家伙,即使迄今为止与悟精神最合拍的杰,有时也不解他究竟在执着于什么。然而那个混入了魔物血液长大的人类,却在回应悟给予他的情绪,着实不可思议。

难道这是人类特有的才能吗,在飞离四梵住森林范围前她下意识想到,亦或是虎杖悠仁个人的才能?


在这之后,五条悟虽然会嫌麻烦,但还是依照书中的步骤教育悠仁,试图令他开口说话。作为异种的他们出生伊始便能够单独行动并拥有了交流的能力,所以悟也只是一次次重复着书上的童谣,或是用悠仁喜欢的点心引虇诱。

更多的时候男人只是抱着悠仁躺在叶片间投影的光晕下,实际上让小孩子自己在庭院里玩耍同样能够补充每日的阳光照射时间,然而五条仅仅是试想了下悠仁跑出自己视线范围活动就心生厌恶。他明明是依靠我的荫蔽长大,为什么此刻要交给日光?

怀有私心的男人并未意识到正是他占有欲的膨虇胀,才导致虎杖悠仁无时无刻都待在他身边,完全没有开口说话的必要,因为无论五条做出什么样的动作,在他身边长大的悠仁都立刻能理解他所想表达的意义。

虎杖悠仁焦糖色的眼睛游虇移在窗前,外面是黎明的微光,然而他忽然从床铺上坐起。小巧的手掌不停在身边摸索着,为什么会不见呢,他不安地想着,身虇体爬出了四柱床的帷幔,左右四顾发现五条悟真的不在室内。

就在悠仁跨进前厅的瞬间,屋外传来了巨大的魔力波动,地板也随之颤虇动,悠仁能够听到刺耳的叫虇声,像是动物濒死前的挣扎,他轻轻推开正门的门板,只见悟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花园中,原本的花圃变成了凹陷的坑洞,不复原先美丽的模样。

那些桔梗和洋蓟,无视季节变换盛开的波斯菊和紫虇阳花,以及悟心爱的山茶树,现在尽数匍匐在尘泥之中。

有陌生的生物躺在悟的脚边,但悠仁从未见过五条悟以外的人型生物。二人隔绝在此世之外,五条悟将他包裹笼罩,既未让悠仁见识雏鸟破壳时的感动,也未让他见过满七日之期的飞蝶直直坠进土里。他连生死的概念都不知道,所以也不能理解为何那些人会歇斯底里地叫喊,随着男人挥下的手指最终消失,一切又归为平静,好像什么都未发生过。

悟好像并不开心,虎杖想制虇造出声响唤回正单方面屠虇杀入侵者的五条悟,但飞虇溅的血液像是隔绝了二人间的次元。

衬衣和长袍变得很沉,稍稍挤虇压液虇体便能流动一般,他睥睨着因弱小和自以为是而丧命的废物们,难道是自己这段时间都没有参加所谓的上层会虇议吗?那种家家酒似的群聚没有任何意义,他再次挥出魔力,尸体挤虇压喷溅出另一道血雾。就在已经被染红的手指又一次抬高时,一声清脆但出奇吸引人的声音唤道:「Sato……ru?」

男人霎时间褪去杀意,侧过头时被缓缓升起的朝虇阳裁切出动人的光影,世间的任何人都会是这张脸的信虇徒,此般非虇人的美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水蓝色的眼睛跨越了整个庭院落在虎杖悠仁身上,悠仁又叫了一声,大概是开过口后第二次便没有了犹豫,「悟!」

他双眼中只有五条悟,蒲公英似的柔虇软发梢随着脚步而摇晃,直接去拉五条已经被虇干涸的血液模糊得看不出纹路的手指。因被打扰睡眠而升起的怒气都被五条悟抛之脑后,他俯下虇身把悠仁抱在怀里,罩袍上沁满的血液顺势也蔓延到孩子的衣物上,瞬间将洁白的睡衣染成肮虇脏的颜色。

因过虇度杀虇戮,飞虇溅的血液有一缕顺着侧颈一直攀上了五条的鬓发,洁白的发虇丝上零星沾染着血渍碎屑。虎杖被抱着与那张艳虇丽的脸平齐,很自然地回抱着悟,他能感觉到对方因为睡眠不足而升腾的怨气,于是安抚似的轻轻拍着悟的发顶。

相比起来,拥有几近无限生命的五条悟居然更像被照料的那方,他被悠仁并不宽厚的胸口包裹,残留着前夜浴后香味的幼小怀抱正在尝试世界上无人去做的事情——承担五条悟的情绪与命运。

摇晃的小虇腿泛着健康的色泽,而衣摆的大部分已然沾上了难以洗去的血渍,那是五条悟染给他的。

他不喜欢小孩被弄脏,但当弄脏他的人是自己时,却又雀跃欣喜伴随满足。与人类相处太久,连劣根性也一并汲取了吗。

「悟,生气,了吗?」虎杖悠仁断句很奇怪地问道,他还没有习惯靠语言这一介质交流。

「啊,很生气哦,悠仁要补偿我。」明明与虎杖半点关系都没有,他却无虇理虇取虇闹着。珍珠色的发梢熠熠生辉,悠仁很少能透过树与树的荫蔽缝隙窥虇探到有个光球在夜晚高悬在夜空上,书上说那是月亮,他此刻脸颊贴着五条悟的头发,只觉得悟要比月亮本身还要闪亮。


被魔物血液影响的人类急速地成长着,正如异形们那般迅速,然而肉虇体的生长却无法与精神匹配,在健康的躯壳下包裹的是未完全的灵魂。五条悟觉得这世界上不存在自己中意的形状,但虎杖悠仁不知是否是生长在自己身边的原因,无论说出什么话,或是做出什么事,他都不会产生负虇面的情绪。很难解释究竟是悠仁按照他心愿成长,还是他天生就该如此与自己合拍,但五条悟对现状满意。

本来就是我决定要养的,所以所属权也是我的,男人偏执地想着,缓步走在石板路上,这是四梵住森林中唯一一条通向宅子的固定路线,他看着身边的悠仁,「在硝子那里一定要注意有没有奇怪的家伙尾随,只要会虇议结束我马上就来接你。」

说着,用光洁的额头抵在悠仁的额上,这是五条悟血缘内残留的习性,作为原型有角的魔物,这是代虇表着自己的承诺绝对会实现的表现。被树叶间投下的光晕怜爱虇抚虇摸的虎杖同样去蹭了蹭对方的额头,他知道每当自己这样回应,悟都会很高兴。

女巫的居所通常都与世隔绝,但家入硝子却住在人类都城的外缘,虎杖悠仁在推门进入时硝子小虇姐正坐在摆满瓶瓶罐罐的桌子前熬制魔药,女人的表情极为认真,眼睑下青黑一片,事实上直到虎杖驾轻就熟将自己的行李放到一直为自己准备的房间,顺便还泡了红茶端到她面前,家入才缓过神,「麻烦你了,虎杖君。」

「没事啦,反正我也很闲。」年轻的男孩笑得爽朗,很难想象如五条悟那样桀骜不驯且任性妄为的混虇蛋竟能养育出大虇波斯菊般温和有礼的孩子。果然王族不论在怎样的环境中成长,都还存有着秉性中难以抹去的高洁品格吗。

家入硝子按照惯例挥舞着魔杖为虎杖悠仁检虇查了骨骼发虇育以及器官的状态,终于眉目间有了点放松的影子,「真是健康的身虇体,看了太多病人能有虎杖君这样的存在出现真是太好了。」

年轻人赧然地垂下头,像是花朵一般,许久未曾放松过心情的家入硝子面孔上都带上些许轻虇松,女巫的坩埚却在此时猛地炸开个粘虇稠的泡泡而同时地底传来了一阵金属碰撞的脆响,伴随模糊的嚎叫。

虎杖明显被属于同类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他还未被现实侵蚀的漂亮眼珠正如黄金般闪闪发光,家入硝子面对他疑惑的眼神并没有给予太多反应。总觉得家入医生并不像表现的那样淡然,悠仁偷偷瞥了一眼窗外通向地虇下室的入口。

似乎那之中有生命活动迹象,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传来相同的异响。那里真的有人,他想,可那人从没出现过,就像是墙角的蛛网或是池塘的青蛙,你知道他们切实存在却又没有真虇实感。归根究底是家入硝子小看了年轻人对‘谜’的好奇,所以才没意识到小王子推开了通向地窖的门。


「你在做什么?」地虇下只有一个大房间,从漆黑长廊里唯一泄虇出的惨白光源呈扇形,悠仁感觉不到人的气息,他悄声走到门边向内窥虇探,背对着他的人影正忙于手下的动作,绿色的长袍下支撑身虇体的并非双脚,而是一条需成年男人合抱粗细的蛇尾,光洁的鳞甲泛着诡异且危险的光。

对方转过头,露虇出一张两边嘴角被生生划开又被缝合起来的恐怖脸孔,她看了看虎杖悠仁,又看了看手下的台子,平淡道:「谁知道呢?王子殿下,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殿下?」

蛇身的魔人侧过身虇体使得虎杖能够看清她身前工作台上的全貌,失去意识的男人躺在上面,而被切断的手臂残端皮瓣已经被间距一公分左右的丝线缝合了,密密麻麻的黑色针脚如同巨蛛的腿一般,这样非虇人的痕迹出现在人类的身上充满了诡异感。

虎杖低下头,被斩断的残肢垃虇圾一般被丢在魔人的尾巴旁边,那已经不能称为人类的手臂了,脓包和渗出的组虇织液模糊了皮肤原本的模样。意外是个好人,悠仁朝对方露虇出个笑容,而魔人紧皱眉头,随着王子的话更加不虞,「你在救他。」

她看了看已经昏过去的人类,眼神无所谓地飘向别处,即使斩下病损又能如何呢,这个人类还是会死。别朝我笑了,王子殿下,她注视着面前隐含虇着威慑力的人类,五条悟的气息与虎杖悠仁如同双生的沙罗双树,她本能畏惧着上虇位者的血液。

看样子五条悟真的将他养得很奇异,蛇身魔人扬起高傲的头颅,「疫病从肢端腐蚀生命,被感染的部分只能依靠切除延命,这是两面宿傩的‘咒’,五条悟对你的庇佑成功了,与此同时也令宿傩感到失败的羞辱。」

没有人类不恐惧她被折磨过的面容和异形的下虇身,可以说虎杖悠仁是百余年以来第一个她与之交谈却没发出尖虇叫的人类,这体验新奇而怪异,我似乎有点理解五条悟偏爱这个人类的理由了,她盘起粗虇壮的蛇尾,「大瘟虇疫就要来了,王子殿下,无法阻止的、摧毁文明的大瘟虇疫就要来了,未能侵及你的诅咒现在即将吞没这片大虇陆。」

「我会保护悟的。」虎杖悠仁没有丝毫畏惧,仿佛面前的雌性没有蛇的尾巴和破败的面容,他只是笃定地告知她,无论两面宿傩是怎样的非虇人的存在,五条悟都会赢。对于无数的异形而言,五条悟是情绪不定的梦魇,是司掌生命的暴君,但对虎杖而言悟却只是个用着奇怪方法爱着自己的‘人’而已。

这倒是没想到,她想,五条悟就是彻头彻尾的疯虇子,而他饲养的家伙多少会带点疯魔的影子,面对年龄不足自己已有生命零头的人类,异种淡黄虇色的眼瞳微微眯起,惨白的皮肤上只有两颊可怖的缝合印记能留下印象,被粗虇暴缝合的颊肉已经无法笑出来了,她最终只是俯视着虎杖悠仁,「你是两面宿傩选择受肉的对象,但同时你也属于你自己,面对如此困难的命运,大多生命会就此疯掉。但……与五条灵魂波长相仿的你,或许能给出不同的答虇案。」

说罢,不再看向悠仁。王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床虇上,他只是木然合上双眼,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他想着。


远看大虇陆的另一侧却是别样的光景,顾及成员种虇族不同,体型大小也不尽相同,会虇议现场所有人都拟态成为了人类似的形态,圆桌被胶着沉默的气氛冰封,乐岩寺垂垂老矣的干枯手指轻点着石桌的平面,时间的概念对在场的所有魔物而言都模糊暧昧,终于老人质问:「所以……你是不打算交出虎杖悠仁了?」

「凭什么。」五条嗤笑着,与同悠仁相处时不同,他带着几乎掩住整张脸的眼罩,魔魅的‘六眼’被布料遮盖,然而无人能无视那股震慑灵魂的压力,「更何况被宿傩摆虇布的你却要用牺牲一个人类来换取和平,不觉得听起来就很可笑吗,还是说老头你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

握着长刀的三轮霞突然道:「还请慎言,会虇议上的所有对话都会记录在册。」

「随意。」男人虽然行为看上去轻浮,事实上三轮在某个瞬间感到了头和脖颈分离似的恐惧。

仅仅因为两面宿傩制虇造了一场瘟虇疫,就要我交出悠仁?五条悟在心中嗤笑,在场的所有成员中只有他的森林受损最小,无法解释这场以溃烂为结局的疫情要蔓延到何种地步,但这都不能成为他们依靠‘大虇义’将悠仁从他身边夺走的理由。

剑拔弩张的隐虇形战场上突然出现一声不合时宜的讪笑,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向了角落的男人,仅仅上身化型,下虇身依旧是触手腕足的男人非常不像样地摆了摆手,「那我就支持乐岩寺老虇爷虇子好了。」

随便得完全没有深海领主的样子,他的加入不过是为了和五条悟唱反调,光是想想那张永远无暇的脸能因此裂开缝隙,便能为伏黑甚尔带来纯度极高的快乐。

「你还真是多事。」悟语气冰冷道。

「过奖。」甚尔笑得开朗,对于所有能让五条悟不爽的事情,他都举十条腕足赞成。

一时间风向似乎对五条悟不利,他烦躁地扯了扯眼罩的一角,这些混虇蛋不知道有主的所有物是禁止触虇碰的吗?悟咋舌表示了对两人的不屑,他讨厌他们将悠仁的生命描述得那么轻蔑,仿佛那孩子的意志不过是‘宿傩意图受肉对象’的附赠品一般。

明明连与悠仁都没有过对话,却要随意主虇宰他的悠仁的命运,未免太自负了吧!

干脆杀光算了,这些腐朽的,令人作呕的虚伪假象。

男人的不虞几乎化为肉虇眼可见的实质,就在灭世灾虇难提前于宿傩制虇造的疫病出现时,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思考的男人抬起了头,「我也不同意用虎杖悠仁的性命换取两面宿傩的手下留情。」

最惊讶的居然是突然被支持的五条悟本人,掩盖在眼罩下的双眼带上了疑惑,他与乙骨忧太只能称之为血缘极远的同族,尚且有过几面之缘,但这都不能成为乙骨成为他盟友的理由。

「理由呢?」开口的又是个老得不成样子的活尸,真是倒胃口,五条姑且对回答抱有兴趣,也投去探究的眼神。

乙骨忧太有一张漂亮的脸,虽然不及远亲五条悟那般充满咄咄逼人的美丽,但也称得上是清秀,目光常年带着如薄雾一般的忧郁。乐岩寺直视着乙骨忧太的双眼,「你和五条是同族。」

言下之意,乙骨忧太会站在与五条悟相同的立场上很正常,实际上对于整片大虇陆而言有失偏颇。然而他只是摇了摇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令人开心的事情,眼角微微弯起带上笑意,「不,这和血缘无关,我的里香也是人类,我带入五条的视角想,如果有人觊觎我的里香,并且因此在世界上投下大灾虇祸意图逼虇迫人们献祭她,由一群陌生人决定她的生命归属,」鸦羽般泛着光亮的双眼抬起,缓缓补充,「这未免太傲慢了。」

惊世骇俗,在场无一人能接下乙骨的谬论,但五条悟不同,时隔多年他终于正视这个同族的后辈,随即大声地笑了出来,张扬又美丽的下颚角高高扬起,而珍珠色的发虇丝泛着夺目的光芒。

‘魔女’并不仅仅限定于女性,仅仅作为这一种虇族的代称而已。观摩了整场被他们二人颠虇覆的疯狂剧目,七海建人猛地想起他们的种虇族,即使从历虇史的舞台上隐退幕后超过百年,魔女一族依旧那样不可理喻。

特别是五条悟,那个混入了龙族血统,拥有反转天地潜质的存在。


夜晚的人类都城闪烁着橘色的光点,在暗蓝色的夜空下简直像是人造了白昼,虎杖悠仁很少被五条悟带到人类的活动范围,甚至出生之后的前十年都认为世界只有森林和群山,以及广袤的海洋,而他也只有五条悟。

他们居住的地方正好处于山丘的一侧,夜晚时可以俯瞰整片被烛火照亮的城市,他看了一会儿随即转头再次进入了地虇下室。

她没有和意识清虇醒的人类如此亲近地相处过,所以也就无法虇理解这位王储站在自己身后的意图,魔人只是把今天份额的人类切除掉瘟虇疫感染的部分而已。最初的一人是双虇腿,第二人是左小臂,第三人是手指……

那些部件如同被丢弃的垃虇圾堆在墙角,雌性不适地摆虇动了下尾巴的尖端,最终还是忍不住这股视线,她转过头看着虎杖悠仁,「你……的确与普通人类不同,寻常人看到这个场景都会吐出来。」

「请不要这样说!」年轻男孩打断了,目光直直迎着高大的非虇人怪物,「你在拯救生命,如果对这个行为产生呕吐的欲虇望,我会看低我自己!」

我有点理解五条悟中意你的理由了,因惊讶而双目微微圆瞪的魔人挑眉,虽然难以承认但有一个瞬间她的确有了据为己有的自私欲虇望,可以说这是魔物的通病了,只要碰到合心意的存在就很难压抑私欲。

真是可惜,先选择你的是五条悟,沉默的她又转过头解决剩下的手术,可能是麻虇醉剂的不足,被斩去肢虇体的人时不时会发出剧烈的惨叫,随着时间推移更多的意识回归本体,那声音便愈发难以忍受,正当术者都觉得嚎叫虇声震得她头痛不已,侧过头想歇息一下时却被虎杖悠仁此刻的表情吓到了。

介于少年与青年中间暧昧期的年轻人蜂蜜色泽的双目正流淌着两条溪流,若要虎杖认真解释的话,他可能也无法分辨其中究竟是怎样的情感令他流虇出泪水,但听着属于同类的惨叫虇声不知为何非常的心痛。注意到异种的眼神,悠仁抹去了脸颊上残存的水渍,左手情不自禁攥紧胸口的布料,即使如此他还是回答:「我没事。」

从未被五条悟教虇导关爱他人的虎杖悠仁,无师自通地听到哀嚎从而产生了连他自己都模糊不清的连带感。

共情的本质是爱,五条悟虽自私地不希望悠仁对他以外的任何人产生关注,但他给予了悠仁过于盛大的爱意,而沐浴在爱中的对方成长为比任何人都温柔的存在,简直是五条最初愿望的彼端。


有时家入硝子会想,明明虎杖悠仁在五条悟那样恶劣的家伙身边长大,却连那混虇蛋任何一点恶虇习都没有沾上。所有美德都能在孩子身上找到具现化的体现,勤劳、勇敢、正直,连煮的菜都那么好吃,硝子喝着玉米浓汤不着痕迹地轻舒了一口气,数日来在都城中的奔波都随着热汤流去了远方。

虎杖专注在澄黄虇色如同熬化的黄金一般的汤上,液虇体的表面影影绰绰映照着他的影子,就在他的勺子触及液面前一刻,碗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浅浅的波纹。顿时,虎杖悠仁抬起头望向家入硝子身后那扇窗子,女人疑惑问道:「怎么了?」

男孩并没有说话,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目之所及的长空,随即将勺子放回碗边,如一阵风似的掠过冲到了房门外硝子有点怔楞地看着门外虎杖犹如翠竹似的挺拔背影,正朝着碧蓝色的天空喊道:「悟——!」

他是怎么感觉到的?!硝子隐约察觉到了虎杖悠仁掌握的可怕技艺,至少在她了解的魔物中没有人能够探查到悟的气息,这样神乎其技的能力居然出现在了一个人类的王储身上,真是不可思议。

虎杖悠仁对身后人的思绪一无所知,他只是张虇开双臂精准扑在了五条悟的胸口,琥珀色的眼睛观察着对方的神情。五条坏心眼地收紧双臂,将对方拉离地面,本想看看悠仁慌张的表情,最好能够紧张地环住自己的脖子,然而他只是满含笑意地贴在自己颈侧。

翼展几乎将天空割裂的长度,男人却收起大部分令人恐惧的特征,仅伸出最基础飞行的长度,不知是从自己的表情中看到了何种端倪,虎杖悠仁担心地问道:「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不要乱担心,我可是最强的。」说着,胡乱虇揉虇弄着悠仁芙蓉色的短发,将会虇议上的龃龉一股脑抛向了未知的远方,悟的双手捧起悠仁的脸颊,近得呼吸扑在彼此的皮肤上,他轻声问:「有没有想我,悠仁?」

他的所有物赧然地抿着唇角,仅仅是这个表情,五条悟觉得他回应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只有股冲动横行在躯壳内,想就此化为原形将悠仁整个人含在嘴里,然后飞向海的彼端,离这片大虇陆越远越好。


取到了自己不得不暂时寄养的重要物品,那份重量真虇实存在于自己的怀抱中,五条悟终于满意地叹了口气,如果现在有面镜子他便能看到此刻与乙骨忧太提及祈本里香时相同的,被自己称之为‘没出息’的表情。

他的银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在飞翔归来的路上已经丢掉了碍事的眼罩,泛着莹莹蓝光的瞳孔观察着悠仁,随即用那张任性也理所应当的脸,朝站在地面上好以整暇看着二人的家入硝子说:「喂!硝子!为什么悠仁瘦了?」

「悟……」他有点尴尬地被埋在对方怀中,只好努力探出头一边提醒似的唤着对方的名字,一边向家入硝子投去歉意的眼神。

女巫只是厌烦地看了眼有能力支配天地,却因为自己养大的小孩看上去似乎瘦了一点便乱发脾气的雄性,姑且看在虎杖悠仁的面子上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赶紧回‘爱巢’去了。

实际上完全不需要硝子提醒,五条悟升空的速度早已突破了来时,地上的旁观者很清晰地观察到了高速引发的音爆云。四梵住森林似乎永远没有变化,四季的推移并不能改变此处植物的颜色,他们永远保持着翠色,在五条悟缓缓降落时,悠仁又一次凝视着悟的侧颜。

「在想什么?」

「虽然都是魔物,但悟永远是最特别的。」在家入硝子的居所,他不仅与女巫和蛇人共处一室,也观察了很多来拜访的非虇人类客人,然而虎杖悠仁在面对他们时却感觉不到任何别样的情绪。

所以他此刻只是诚挚道出自己所想,然而五条悟却忽然瞪大了双眼视线四下游虇移,双颊透出果实的红色,自肩胛骨延伸而出的龙翼霸道地隔开了悠仁与自己,数百岁的异形种此刻双手掩面躲在自己的翅膀下,死都不想让悠仁看到此刻自己的表情。

能够割裂长空,深海巨妖都没能留下伤痕的漆黑翅膀,只要五条悟的一念便能随意割开任何敌人喉虇咙的美丽武虇器,现在却被虎杖悠仁如同拨虇开波斯菊虇花丛般撩虇开,从缝隙中窥虇探着。焦糖色的双眼在阳光下泛着美丽的光泽,与完全被荫蔽的自己丝毫不同。

身处人类的都城时,他曾看到了被装点得华丽到浮夸的剧场,于是拥有着动物行动力的虎杖硬是挤到了悟翅膀下的狭小空间中,越是暗处对方那双魔魅的眼睛就更加美丽,闪烁着的双目悬在自己不远处的上空,他问:「你喜欢我吗?」

一时间悟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自卵中诞生从未见过父母,也没有兄弟作伴,仅仅是凭着血统以及世界上独有的天分如动物一般存活到现在的雄性,实际上并不清楚什么叫‘喜欢’。

他努力回忆着喜欢这一词汇的含义,随即有点生气地看向悠仁。简直像个孩子一样,意识到自己内心所想的虎杖情难自禁弯起了唇角,却又怕对方以为是在嘲笑他,于是用弯起的食指轻轻掩住,可却适得其反。

悟依照内心所想用自己的唇去贴悠仁的,本想着吓吓这个被自己养得无虇法虇无虇天的人类,要是真的吞下去却又很麻烦,满脑子乱七八糟想法的五条悟在真的吻住了虎杖那一刻停滞了。这个并不深入的吻持续了很久,直到虎杖悠仁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退一步迫使亲虇吻结束,五条下意识地舔虇了舔嘴唇,从不掩饰自己的恶劣异种难得诚挚道:「悠仁,你还蛮好吃的。」

是真的很好吃的味道,即使轻抿嘴唇依旧残留着酥虇麻的感觉,五条悟想,当然也只限于想一想,因为如果作为食物吃掉的话,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名为‘虎杖悠仁’的个体了。仅是想象了没有悠仁的世界,就感觉很无趣。

不能为了口腹之欲贪图美味,难得思考回路趋于正常的悟想再蹭一蹭对方,悠仁的双手抵在了自己的胸口。

「那悟要吃掉我吗?」他不停地咽着想从喉虇咙里蹦出的心脏,轰隆的心跳声震得他大脑搅成一团,其实被吞下去应该也蛮好的,可以永远在一起。


此刻六眼的拥有者忽然意识到了违和感,他的双手终于急切地如同捧起郁金香一般捧起了虎杖悠仁的双颊,瓶窥色的眼底完完整整映照着他的身影不留一丝空隙,美丽精巧的手指小幅度摩挲着悠仁的面颊,「发生么什么吗,跟我说。」

其实他也无法准确描述,虎杖悠仁想了想决定如实复述自己在家入硝子宅邸的地虇下室见到的蛇尾魔人以及她所做的事情,然后观察着五条悟的表情。雄性若有所思,手指不住地梳理着悠仁珊瑚色的柔虇软发虇丝,就如春日里抚虇摸蒲公英般温柔。他想起来了,六眼中光芒流转,抓紧所有物双肩的手掌下意识收紧,几乎到了疼痛的地步,悟担心地摸索着他身虇体各处,「那个疯虇子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诶?」为什么会这样想,悠仁想起那位值得尊敬的魔人,摇了摇头,大概悟又在乱想了吧,「没有,倒不如说我很尊敬她。」

悟安心地叹了口气,双眼中的担忧散去,又恢复成虎杖悠仁生命中最美丽的颜色,他将对方裹在怀中坐下,新生的草甸散发着怡人的香气,五条斟酌几许,拇指按在额头上第一次不知道究竟怎样解释才好,本质上他不希望虎杖悠仁知晓任何令人反感的消息。

「你遇到的那个……」顾及悠仁对她有好印象,不好再用‘疯婆子’代称,突然意识到对悠仁之外的事都漠不关心的他连那个人的名字都很模糊,只好跳过,「那个是水龙王那伽。」

「龙?」悠仁疑惑脱口而出,这也是当然,那人的一切特征都看着与龙族无缘。

「嗯,只要继承了‘水龙王’之名她就能拥有龙形,」五条悟将额头贴在悠仁的额角上,像是讲无关紧要的虚幻故事般,「前代那伽和水龙一族三百年虇前灭族了,那家伙据说目睹了一切,然后还被诅咒了,悠仁你也看到她的脸吧。之后好像就疯掉了,脑子不太正常,大概就是执着于血缘的末路。」

孤独诞生于世的五条悟无法虇理解家庭瓦解的伤害,很平淡地叙述了悲伤的故事。虎杖悠仁所见地虇下室内水龙王当时的行为,与其说是拯救,现在倒不如描述为弥补更好。他能够理解对方陷入疯魔的情感,悠仁靠在悟的身边,如果五条悟受到伤害自己也会变得不对劲。

秉承有话就一定要诚实地传达给五条悟,自幼接受坦诚教育的虎杖悠仁回到了最早的话题,他笑着说:「我喜欢悟。」

区区人类……他瞪圆了眼睛想把虎杖悠仁的颅骨打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然而他胸口却不合时宜地升起一阵难以忽视的痛楚,仿佛每次跳动都有异物抵住心肌。

被五条悟用鲜血喂养,虽然虎杖悠仁保持了人类的外形,但心灵早已够得上‘异种’的等级,能对着此世唯一且最强的存在直率说出‘喜欢’,不得不说是种难得的天赋。

已经几百岁的魔物低垂下头,嗫嚅着却不知该说什么好,身虇体全部贴合在悠仁身上也无法消解这难耐的焦躁感,孩子气地在对方颈窝里胡乱蹭着,「啊啊啊——都是悠仁的错!」


原本时间应该如现在一般平静,在隐隐的危虇机中流淌,然而世界永远不按照所想那般发展也是一种别样的无情吧。异种们低估了两面宿傩忠实信虇徒的疯狂,对于他们这种长命种虇族而言并没有需要如此狂虇热的外物,所以分外难以理解那些致力于复活两面宿傩的疯魔行径。

另一方面则是他们知晓宿傩意图受肉的对象正处于五条悟的保护之下,盲目自大也是原因之一。

在夜蛾正道虇教虇导五条悟超过二虇十虇年,深谙学虇生还未全部理解己身的‘无限’,血缘与天分悟都是顶尖中的顶尖,但大概是所有事情只要稍加努力便能得到结果,恰恰是这样才最危险,因为恶意从不挑选受虇害虇者。

四梵住森林早在五百年虇前便成为了人类口虇中绝不接近的一级危险区域,而在四百年虇前随着以森林中心为点发生的大地虇震更使此处成为口耳相传的禁地。整片森林包裹在三层魔力壁障下,不可能有入侵者,五条悟长久以来都对自己魔力形成的探知防御有自信。

他站在自己的温室内,金盏花艳虇丽的颜色宛如真正的黄金,而虎杖悠仁则在庭院的另一侧,埋首在灌木丛间若隐若现的桃色,令五条想起被溪水沁满水珠的樱桃。

他刻意无视脑中响起的家入硝子的忠告——将人类束缚在自己身边终将自食恶虇果。

已经在吃了,关于虎杖悠仁的‘恶虇果’。五条悟那双足以抵过世间万物的双眼转了转,赌气似的就是不再看向悠仁,虽然已经活过五个人类的自然寿命,但对于他这个长命种虇族而言还未真正进入成年期。

也就是在他晃神的一刹那异变突起,以虎杖悠仁为圆心的地面陡然下陷。

原本五条悟的速度完全可以瞬间跨过空间的阻隔拉住对方的手,然而虎杖却没有同样伸向对方,人类的少年拔虇出大虇腿上的短剑猛地挥出,缠在小虇腿上的藤蔓瞬间退却,它们原本的目标就不是自己!

「悟!躲开!」悠仁完全没在意自己半身陷在深坑,他的眼睛急切投向正面迎上谜之植物的五条悟身上。

在植物没有被‘无限’隔开的瞬间他便意识到了这是针对自己的袭虇击,攻击逐渐疯魔的植物上附着了非常熟悉的味道,五条悟复杂地看了眼地面上那个空洞。

植物没有所谓危虇机感的东西,也就无从得知五条悟几乎将周虇身一切碾碎的慑人怒气,它只是依照刻印在本能中的指令在行动。无论始作俑者是谁,至少他了解五条悟的出身以及特有的能力,才能耗费如此心力定制克制他的计划。

当然,不知名者并不可能仅依靠改造的植物就击败屹立于顶点的五条悟,那不过是为了削弱深林外层魔力防御的障眼法而已,深红色的闪光无情击中藤蔓的瞬间,虎杖悠仁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他抬起头。

耀眼的阳光一时间令他适应不良,只影影绰绰看到是两个人影,然而虎杖悠仁已经无暇顾及这突然出现的二人了,他只是怔楞地望着在面对‘来访者’突然露虇出了混杂震虇惊和怀念表情的五条悟。

那是他无法触虇碰,也没能参与那段时间里的悟。意识到这点的瞬间,虎杖悠仁的肋骨内虇侧突然传来异样的痛感,他想河蚌忍受砂砾日复一日在壳内大概也是相同的感觉。

「杰——!」五条悟的声音在上空炸开,他的脸色很难看,如果说原本是极地的高峰产生的雪原,现在就如同青石板路上被践虇踏过的残雪,徒留两颗瞪得浑虇圆的眼珠在灰白的脸上闪着光芒。那是虎杖从未见过的五条悟,他不自禁观察着背对自己的那两个不知名的外来者,其中一人就是‘杰’吗?

然而那个高大的黑发男人一直没有回头,反而是另一人以拧断脖子似的力度猛地朝自己这边转头,对方并非是在看着‘自己’,而是透过他的身虇体联想着别的东西。毛虇骨虇悚虇然的寒意顺着双虇腿攀上虎杖悠仁的后背,然而现实已经不允许他犹豫太久,动物似的洞察力与体力令年轻的人类男孩竟然真的挣脱了禁虇锢自虇由的魔法产物。

他的指尖沾满挣扎时的泥土,有两枚指甲已然不知所踪,暴虇露的甲面渗出虇血珠,悠仁就以这样狼狈的模样僵持在不断想吞没自己的坑洞边缘。

终于从自己冗长的回忆中回神的五条悟垂下眼睑,他的脚步微微向悠仁的方向调转,也就是在同一时刻早已被碾作齑粉的植物残片中有个黑影张虇开了爪牙,他的‘无限’正在运作却依旧没能摆脱。可恶,不是攻击而是封印吗,悟已然无暇关注面前二人,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有让送悠仁远离战圈。

随着一声尖锐的口哨声,鸟型的使魔掠过破败的花园衔起虎杖,明明因为自己的狂虇妄大意已经受制于人,五条悟在看着虎杖悠仁拼命想挣脱使魔的束缚赶来他这边的拼命模样,还是不合时宜地轻笑出声。把他养得这么可爱的人可是我,即使身处并不乐观的劣势,五条依旧在远去的悠仁死死盯着他时保持笑容。

那笑容第一次令虎杖感到痛苦,他凭什么要主虇宰我的行为呢,悠仁想,悟太过分了。然而,对他这份任性妄为和自以为是,也一并深爱着的虎杖悠仁同样是共犯。

躲在名为‘杰’的人身后的家伙瞥了一眼虎杖悠仁消失的方向,「宿傩大人的肉虇体逃掉了。」

「只要没有五条悟魔力的庇护,想探知一个人类还是非常简单吧,里梅。」男人拾起被虇封在特级咒物里的五条悟,面上看不出悲喜,因施术者被虇封印而彻底崩坏的防御幕墙窸窸窣窣剥落着。

时隔百年再一次被未加过滤的阳光拂过的四梵住森林,今日泛着翡翠色。


伴随着黄昏时分一声坠地的巨响,震得整间建筑都摇摇欲坠,家入硝子摸索着魔杖,却又在看到刚从自己这里离开不足一个月的虎杖悠仁挣扎着从地面上爬起来时收了回去,她问:「发生了什么事?」随后看了看周围,除了狼狈的使魔外不见任何人,「悟呢?」

家入的眼神原本还残留疲惫与心不在焉,然而在悟亲手养大的人类幼崽抬起头的刹那,她被对方眼中迸发的灼火烫到,意识到事态的不同寻常。年轻人的眼睛本就清澈,总闪着晨露一般的光芒,然而此刻却如同炙烤过的玻璃,仅仅是对视便会被烫伤的程度。

「被抢走了!」浮空的失重感和挣扎许久的体力消耗使得虎杖悠仁意识并不像看上去那般清虇醒,他紧虇抓虇住硝子的袍角,女巫才注意到人类的指甲少了三个,手指已经被漫出的血染得看不出颜色,因为已经干涸所以并没有在袍子上留下印记,「悟被抢走了!」

越是倾听越是心惊,名为‘夏油杰’的同窗早在两百年虇前就死了,那么当时在场的究竟是什么人?还有虎杖悠仁描述的,那个穿着和服的男人……

这世界上能制虇服五条悟的存在绝无仅有,即使因为虎杖在场而有所顾忌,家入硝子还是不认为五条悟会如此简单落入他人的陷阱中。正在她一边往虎杖悠仁口虇中灌着效用各自不同的魔药,一边焦虑接下来该拿这个人类怎么办时,身后突然飘来一句自言自语,「是里梅。」

「什么?」她转过头。

只见似乎永远蜗居在地虇下室,只有在捡拾病人时才在夜晚出行的魔人恍惚地站在门口。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息流露,完全分不清此刻究竟是在说疯话还是难得的意识清虇醒。

魔人并没有看着收留自己并给予她手术器械的硝子,而是眼神笔直地看着悠仁,如果不是有女巫施下的卸力咒,这个人类绝对会凭一己之力再跑回那个已经不再安全的森林,证据便是那双琥珀的眼睛依旧蕴含了过量的生命力。龙族应该都对这种类型情有独钟,魔人说:「冰龙里梅,是两面宿傩的部下,看样子为了从冥界重归于世,大家又开始行动了。」

经她提醒,家入硝子终于厘清了全貌,因为有五条悟庇护的话虎杖悠仁即使寿终正寝都不会被宿傩受肉,所以才先封印悟吗……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能突破对方‘无限’的东西存在吗?她天生的危虇机预警告诉自己现在即使躲到海底也无济于事,于是只能将怒火发虇泄到自诩最强却随随便便被虇封印的混虇蛋身上,「真是蠢透了。」

「硝子小虇姐,悟有和你提过森林下面埋着什么吗?」虎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灼灼的目光简直像是太阳,没有人会拒绝如此诚挚的人,但爱莫能助的家入硝子只是摇了摇头,「我和他也仅仅是同窗情谊,跟在悟身边的你才最应该了解吧,换做人类的谚语就是‘最没有秘密的人才是最神秘的人’。」

就在虎杖未能得到答虇案而如小动物般垂下头前,硬虇物摩擦地板的诡异声音打断了二人的思绪,只见在场唯一无法保持人形的魔人深深地看了一眼悠仁。我脸上有什么吗,他下意识抬起手想去摸脸,结果却牵扯到手掌上那条被植物划开的伤口,即使正在愈合依旧痛得男孩的脸皱成一团,魔人毫无波动地看着人类男孩痛苦的表情,眼神在他手指上蓝色的指环上一闪而过。

迎着硝子‘你想表达什么’的眼神,雌性尖锐的竖瞳缓缓垂下,她说:「五条悟没处理掉他的蛋壳。」

蛋壳?

两个胎生种一时间面面相觑,而对方只是自顾自继续说着:「龙族的破壳时间会随着资质不同而变化,在这期间蛋壳能够抵御大部分魔法及直接攻击,我们与蛋壳紧密相贴直到破壳日,」她顿了顿,「然后我们会与残留的壳融合,从而突破自己。四百年虇前四梵住森林的地虇震就是五条悟破壳时造成的天灾,那个男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融合自己的蛋壳,你口虇中的植物应该是他们在蛋壳附近土壤内培育出来的产物,沾染了气息所以才会被‘无限’视为无害之物。」

沾染尘土与血渍的珊瑚色头发显得暗淡,家入硝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房间,室内只剩下悠仁因疼痛而沉重的呼吸声,魔人就那样如死物一般俯视着他。


「我不想等……」就在她以为这个小虇鬼会因伤势昏过去时,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声音执着地响起,年轻人动物般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疯疯癫癫永远不知下一刻的意识究竟如何的异种至少能给予自己解答,焦糖色的双眼成为脏兮兮脸庞上最闪亮的存在,「我得去救悟才行,你有办法,对吗?」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殿下。」像是试验,又像是期许,悠仁仔细分辨着那人脸上浮现的两种情绪,却同时感到怪异,仿佛对方脸孔上那张皮下还有一层正暗中观察着他,「其一,你可以自虇由自在地活下去,作为人类的王族享受未来百余年的人生,最终在子嗣环绕的床虇上平静逝去。」

无论如何这都是对虎杖悠仁作为人类来说最幸福且安逸的终焉,将这些异种一股脑抛之脑后,去继承国虇家,关爱子民,待他寿终正寝百年又百年,凭借五条悟自身也能使封印松动,「其二,去屠龙。两面宿傩虽然肉虇体已死但灵魂还盘踞在现世等待夺取你身虇体的日子,你只需要继承每位王子命运中都刻下的‘屠龙者’之名,再一次将他斩杀。」

因为雌性太高了,她此刻只能俯视虎杖悠仁珊瑚色的发顶,她没有询问人类的意向。悠仁脑中横贯自己命运的岔路在他眼前搅成一团,他努力晃了晃因脱力而意识不清的脑袋,比太阳闪亮千万倍的瞳孔直直击穿了蛇形魔人的身虇体般,他仰头,「我要去救悟。」

像是自言自语般,早已因为失血和疲惫濒临极限的悠仁喃喃道:「如果我不去的话,谁都不会去救他了。」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虎杖想着,他不能留悟孤独地活在那冰冷的小盒子中。然后‘砰’的一声,他终于体力不支跌进了枕头中。

真是闪亮又炙热的灵魂,难怪五条悟爱你,不,没有一条龙能拒绝你,魔人直到悠仁睡去才缓缓呼出一口气,这个人类太可怕了。少有清虇醒时刻的她精神也变得恍惚,变回那个疯疯癫癫的怪物,漫无目的在夜色中徘徊。


为龙所爱者,同样爱龙。


在虎杖悠仁停留在小屋中养伤的几日,对方的精神时好时坏,有时他甚至觉得那晚询问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人生结尾的魔物不过是自己的幻想罢了。显然对方也深知她清虇醒的时间并不长,在人类男孩恢复基本行动力那日便卷着他精瘦的腰,虎杖悠仁只能紧紧扣住蛇尾上鳞片的缝隙才保证自己不会掉下去。明明既没有腿,也没有翅膀,她的移动速度依旧快得吓人,穿梭在树木狭小的间隙时宛如没有骨头般随意。

远远地他能看到很多簇焚烧的烟尘袅袅飘向天空,将湛蓝染成悲哀的灰色,那烟灰起始的位置在人类的城墙之后,他知道正在燃虇烧的是什么,早在两日前他就亲眼看着都城中的人麻木地将溃烂腐虇败却依旧苟虇延虇残虇喘的同类拖到一处,集中燃虇烧。

从破败漏风的喉虇咙中挤出的哀鸣依旧刻印在悠仁的耳中,此时有阵东南风吹过,呼啸的声音令他头疼得不能自已。悟,悟,他默念对方的名字,听从了离开前家入硝子的建议,发生心因性耳鸣时去回忆曾经美好的记忆片段,他的快乐全部由那个唯我独尊的饲育者组成。

每到夏天男人温凉的双手托起自己的下颚,带有花朵般芳虇香的吐息将虎杖悠仁晕染得更加潮虇红,而冬天男人又极度畏寒,高挑且美丽,覆满天琢般肌肉纹理的肉虇体硬是要挤进悠仁的胸膛前。即使自己苦恼地说了什么,只需微微垂下头,便能看到五条悟由星云具现化产生的双眸,霎时间只想纵容对方永远盘踞在自己的胸口也无所谓。

反正在那胸膛之下不断鼓动的器官,早已是属于五条悟的东西了。


就在他惊醒的一刻居然还是笑着的,可见那些比蜂蜜粘虇稠千万倍的回忆有多么甜美。悠仁醒来的时间并不凑巧,魔物聚虇集的森林在夜晚极具危险,而雌性直接在这里燃起了篝火,打算停留一夜。

见他醒了,雌性挑了挑下巴,方向正指悠仁身边那柄长剑,那是开始奔波后不久对方突然塞给他的武虇器。银白色的剑在毫无月光的深林中依旧泛着莹莹的白光,令魔物最为惊奇的是,虎杖悠仁的身虇体素质以及剑术称得上精良,这是她将宝剑交给对方后,实验性质交手得出的结论。

悠仁双手持剑灵巧地突虇刺与躲闪,而她则挥舞着尖锐的指甲,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悠仁善解人意地在锐物相接的空隙解释道:「是悟教给我的,他一直是位好老虇师。」

「他把你教得很好。」好得简直不像那自我主虇义混虇蛋的杰作,为了葆有理智饮下了很多魔药的魔物恢复了少许曾经的清虇醒,「你为什么不学点他的自私呢?」

男孩的脸在明明灭灭的篝火映照下变换颜色,训练过后的汗水还挂在他的额上,忽然他笑着说道:「即使我逃避了,最终失去悟魔力庇护还是会被宿傩找到吧。」


有些事情并不能仅依靠笨拙的语言来解释,就像虎杖悠仁此刻小觑了五条悟对他的执念,表皮愈合内里还一塌糊涂的伤口正在隐隐作痛,他按虇压着身侧肋骨外层的皮肤,当时全身心都投在与闯入者周旋的悟身上,直到悠仁在病床虇上正视身虇体才发现最深的割裂伤隐隐能看到肋骨,没有皮肤包裹的脂肪层从伤口溢出。

无时无刻不在宣扬存在感的疼痛,也不时提醒他,五条悟对他的过虇度保护。而他便怀抱着回忆渐渐入睡,篝火噼噼啪啪地响着。此处冰冷,彼处更冷,在睡眠与清虇醒的夹缝间徘徊的虎杖悠仁仿佛隐约间隔着一道长河又看到了悟,他正气急败坏地朝自己吼着什么,可悠仁只听得到湍急的水流声。就在自己打算踏进那道河流前一刻,鸟雀的鸣叫虇声又将他唤回现实。


二人依旧是边躲避着人类活动和异种,虎杖的武技非常优秀,同时也是十分危险,水龙血统的魔人能在凌厉的剑影里窥虇探到斩杀自己的先机,这不是自己教虇导的剑术,那么答虇案便只有一个,将失传百年以上的灭龙技教予虎杖悠仁的,正是五条悟本人。

正常饲主不会教虇导野兽咬断自己喉管的方法。


可能是动物的归巢本能作祟,虎杖悠仁嗅到空气中混杂着小雏菊芳虇香的南风拂过,那熟悉的味道伴他成长,无论是在五条悟的膝下蹒跚学步,还是执拗揽在胸前紧虇贴着教虇导魔法,风中的味道永远都没变过。虎杖悠仁刚想要抬头说话便被因高速而掠过的风刮伤脸颊,只好又缩回遍布鳞片的‘避风港’,天空上漆黑一片显得逼仄异常,曾经代虇表着归宿与安逸的森林现在则成为了危虇机的代虇表,悠仁下意识问:「要回家吗?」

下一秒他并没有等来回答,而是一阵剧烈的震荡,仅凭本能在前进的异种在探知到盘踞在森林中的数个生命反应时,立刻破开地面的泥土,他们即使此次被里梅的眼线发现也无妨,还有更加紧急的事情在等待着这个人类。

这个,称呼来无回禁地——四梵住森林为‘家’的人类。


悠仁想问的话都被扬起的渣土堵了回去,他艰难攀在魔人的鳞甲上不知他们将通向地底的何处,此时他才忽然想起那时打破宁静的第一击也是从地底发动的,五条悟的防御并没有涵盖地虇下。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却猛地被失重感俘获,魔人粗虇壮的蛇尾裹紧了虎杖,除了未能控虇制好力度造成的呼吸不畅外,他全须全尾地站在了地底空洞的地面上。悠仁却在第一时间被空洞内唯一的发光体所吸引,那是距自己不远,处于整片空洞的中心位置并持续不断放射着美丽光芒的宝物。

最初看上去像是月白色的矿石,然而靠近之后发现它整个呈碗状。这是,悟的蛋壳吗?悠仁想起曾被提及的事情,同时被蛊惑似的朝它伸手,掌下类似岩石的触感并不冰冷,反而有着令人安心的热度。他珊瑚色的头发如同春日的大虇波斯菊,在回到故地后周虇身终于有了与其年龄相符的气氛,悠仁没有回头,只是留恋感受着蛋壳上残留的魔法气息,「所以您一直都知道吗,知道即使我逃避也能一生活在悟的荫蔽下,不需要担心两面宿傩探知到我?」

边说着,虎杖边收回手掌,他想起五条悟态度随意地将这个指环套进他手指那日的光景了,手指间那枚指环在黑虇暗中同样发出了蛊惑人的光芒。龙族的蛋壳所蕴含的魔力足以保护他一生,然而谁去保护五条悟呢,悠仁想,悟实在太不讲虇理了,而将悟从我身边夺走的礼崩乐坏的世界,则更加不可理喻!

「请教给我吧!」他猛地站起身,用蜂蜜似的双眼反射整个世界,「请教给我重塑这礼崩乐坏世界的方法!」

雌性被缝合过的双颊被莹莹蓝光映照得更加可怖,她俯视虎杖悠仁,不知为何有点羡慕五条悟,明明同样身为龙族,他拥有了值得倾注感情的存在,并得以回应,不得不说真是被命运偏爱的生命啊。她忽然叹了口气,只感到前所未有的清虇醒与平静,「人类……不,虎杖悠仁,拔剑。」

第一次被亦师亦友的蛇形魔人称呼名字,悠仁微微张大双眼,顺从地从腰间拔虇出那柄由对方交由自己的长剑,通体银白不带一丝装饰物的剑如同具现化的溪水,悠仁听从对方的指示摘下了由蛋壳制成的戒指。

「在你把宝石嵌进去前,」就在悠仁的手指即将让戒指与剑柄合二为一前,蛇女打断了他的动作,「现在还有机会后悔,悠仁,长久以来的观察使我对你斩杀宿傩有自信,但你如何肯定五条悟爱的是你呢?」

言下之意,他向你投出的爱足以支撑你赴死吗?

霎时间虎杖悠仁的表情有了空白,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少年人独有的赧然,他像是捡拾起回忆中的快乐,笑得十分开朗道:「我的一生已经从悟那里得到了足够的爱。作为王储的我不能看着国虇民活在炼虇狱中,而作为虎杖悠仁,我希望五条悟能自虇由地活下去。」


说着,年轻人便继续刚才的动作,耳边是魔人提醒他即将面虇临的试炼幻觉,悠仁只感到一阵天地逆转,周围不再是地虇下洞窟的昏暗,而是充斥着雪白颜色的壁障,他再一次执剑,他仰头试图将突然出现在眼前巨兽的全貌看清,那是一头颜色混杂着海蓝和翠绿颜色的龙。

随着巨龙的每一次摆尾,都有水系魔力的窒虇息感如影随形,虎杖悠仁身虇体里刻满了五条悟对他的英才教育,直到应用的这一刻到来,悠仁才意识到悟并不像外人戏谑那般将自己按照他心目中的形状养育。持剑的刹那他便如动物一般只记得那些五条烙印在他生命中的课程,龙的弱点很少,如果是飞行种就要利虇用地理优势先斩下翅膀,而杀死龙的最佳方法便是从脖颈将其一分为二。

他手握剑柄与龙爪相撞迸发了几粒火星,一股热流顺着他的虎口流下,然而虎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龙形有攻击范围上的优势,然而机动性却会降到平均值。他纵身一跃躲过挥来的龙爪,随即借为踏板跃至半空,显然他面前的龙也没能想到人类之躯居然能做到如此,下意识伸出前爪想要挥开虎杖。

虽然有点勉强但足够了!悠仁在那尖锐的巨爪距自己不过一尺距离时挥下了饱含他魔力的长剑。

待他双足落地,四周却又变回了视线受阻的石洞模样,一片静默之中,忽然传来了金属坠地的清脆声响,他仿佛看着进入现实的梦魇一般,眼神直直钉死在身前,而嘴唇轻启。

他手指颤虇抖着刚捧起滚落到面前的部分,空无一物的眼神麻木注视着已然从蛇尾变为人身的部分,只听他怀中的头颅以异种顽强的生命力说道:「你已经是个合格的屠龙者了。」

是的,真正想要背负起刻在命运上的宿命,必须要斩杀真龙,就在生命的最后魔人终于继承了‘那伽’之名,成为了最后的水龙王。龙血也是殷虇红色,正在剑身上蜿蜒出痕迹,多余的部分则顺着利刃滴在地面上,她知晓接下来虎杖悠仁会面对更加艰难的抉择,但人类的那双永不熄灭的双眸过于闪亮,简直就像黑虇暗中的道标一般,在气息停止前用不断漏气的喉虇咙真诚说:「请原谅我。」

语毕,彻底失去了生机,有水珠打在那伽充满恐怖缝合印记的脸上,漆黑的洞虇穴中只能最后听到虎杖悠仁充满痛苦呜咽的话语,「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少年人的行动力是世界的熵值,那份热度足以动虇摇一切,浑浑噩噩在名为狱门疆的空间内游弋了不知道多久,五条悟此刻还葆有思考能力足以证明他精神领域的恐怖天资,然而无来由的一股不安忽然击中了他,使得漆黑的空间内六眼再次如星星般闪烁起来。

恍若自己半身一般的气息由远及近,他能感觉到由自己喂养溺爱的孩子正以高速靠近,他却首次显露虇出暴怒。

回去,回去!他湛蓝的眼睛沾满不愿展现给悠仁的杀意和狂乱,五条悟当然知道虎杖悠仁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他教育的孩子比任何人都要温柔且强大,强大到抚虇慰最强的自己,并托起五条沉重的生命。

不要过来,这之后是来无回的冥土,只属于亡者的地域。


拥有生机的存在无法进入这里,正如尘世拒绝死者,亡灵的国度也同样排斥生者,可虎杖悠仁不在乎,他的马急速地奔驰着,令所有风与阻拦都瞬间被甩至身后。隔阂生气的最后一道长河并不如吟游诗人传唱的那般泥泞污浊,反而清澈见底,是任何人类孩童都能走过的深度,悠仁和他的马毫无顾虑地踏着水底跨越最后一次机会。

像是等候多时,又像是察觉到这股气息后翩然而至,从天而降的巨龙在冥界灰暗的氛围下也失去了原本的颜色,死亡萦绕在对方周虇身,即使虎杖悠仁从未见过他,但那令人作呕的魔力还是使年轻的王子第一时间喊出了对方名字,「两面宿傩——!」

一切灾厄与瘟虇疫的源头,虎杖太阳似的双眼内没有恐惧,这令宿傩更加不虞,龙的咆哮震彻整片空间,随即讥讽道:「你是想虇做人类的英雄吗,虎杖家的小虇鬼?」

「不!」用盾牌抵消了咆哮带来的冲击,同时挥剑迎击龙尾的王子同时回应,「我不了解人类!我的生命中只有寥寥数人参与,但已经足够了!」

虎杖跃起,以腰为中心在半空扭转攻势,宿傩不认为区区下等人类能对自己的鳞甲刻上印痕,银色的剑光如劈虇开天际的雷光,亡灵的痛觉微乎其微更多的是一种被下等生物冒犯的震怒。此时宿傩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小虇鬼灵魂上已然蚀刻着‘屠龙者’的命运,而那柄剑也因沾染龙血而获得了神通力,宿傩尖锐的蛇瞳紧盯被自己的火焰推远的人类,「伪虇善者!你认为千百年后还会有人记得你所做的一切吗?」

在恶龙自我感觉掌握胜利要素的一刻,盾牌下的虎杖强忍灼痛直起的身虇体忽然泛出暗蓝色的光带,因严重烧伤而卷曲焦黑的皮肉刹那恢复得只剩红痕,悠仁怔怔看着水系魔法消失,眉眼上残留的零星不安荡然无存。谢谢,他在心中默念,随即对上恶龙的双眼,「对于我来说是正确的选择就可以了。」

两面宿傩狰狞的牙齿几乎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即使身死也要阻挠我吗,水龙王——!

水龙族对宿傩的魔力抗性非常高,而虎杖本身精通灭龙技,两面宿傩小觑的不仅仅是虎杖悠仁本身,也从未想过五条悟所给予他所爱着的人类的祝福。大概轻蔑爱的存在,也同样会被爱击败,宿傩只是恍惚了一瞬,白雷一般的闪光伴随着死去灵虇体上的钝痛夺去了他的视线。

我想起来了,疯魔的宿傩因为失明胡乱挥舞着龙爪,我想起来了,五条悟那肮虇脏的另一半血统,那恶虇毒的魔女——!


森林仙子能够给予可爱的教子、教女伴随一生的祝福,那么血统相近的魔女亦然可以。然而会与自己名义上的教子陷入畸恋的,大概也就只有五条悟与虎杖悠仁而已。身着银色铠甲的年轻王子在冥土灰暗的氛围下依旧熠熠生辉,背负水龙的祈祷,以及来自魔女的祝福,或许从最初胜利的女神就已经朝年轻的人类露虇出微笑也说不一定。

人与龙之间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龙的尾巴以及视力都被银色的宝剑一一封虇锁,但虎杖悠仁的现状也并不乐观,他左肩胛骨刚刚分神被龙牙洞穿了一个通透的窟窿,淋漓的血幕从空洞流虇到铠甲外层。

过虇度失血导致的眩晕感几乎要俘获虎杖,但他有自信对方也绝没有优势。年轻的王子接连躲过两次龙爪的胡乱挥舞,死死依靠意志力攀在龙鳞上,尖锐的边缘将手掌割开,然而却没有多少血液渗出,虎杖悠仁体虇内蕴含的血液已经在告罄的边缘,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而痛苦,肺泡因获取不到氧气而挛缩,但意志告诉他如果此刻跌下去,一切的努力将化为乌有。

就在巨大的龙又一次扭虇动身虇体打算将这个妄图扭转命运的人类甩下去时,小王子出乎意料地松开了双手,顺应力的作用飞至半空。他的视线笔直地钉死在龙被鳞甲覆盖的长颈,从此耳边呼啸的风声再不能引起他的注意,血液淅淅沥沥地滴落,而泛着银光的长剑裹挟着暗蓝色与珍珠色两条光带。

一生只此一次的任性,还请原谅我吧,悟。

非常奇妙的,在被无限拉长的生死一刻,虎杖悠仁没有懊悔与苦恼,也没有对身虇体疼痛产生过激的情绪,他胸口涌现的全部都是五条悟,在他短暂的人生中填满全部空间的恶劣饲养者。

伴着从天而降的光芒,耗尽最后一分力气的虎杖悠仁顺应引力跌落在地面上,手指还紧紧攥着剑柄,他的剑切实砍中了,虎杖模模糊糊想到,他的灵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虇松,束缚虎杖后嗣的血源诅咒终于在此刻断绝。

可就在王子殿下在被血液沁满的地面上喘息时,又一声龙啸在冥土的外圈边缘炸响,比两面宿傩饱含魔力的攻击还要震慑天地,同一时刻的人间与天空也陡然颤虇动。因为宿傩的消失而失去束缚的狱门疆,打开了。

悠仁挣扎着转头看向那条隔绝生门的河流,河水因屏障不断被撞击而波涛汹涌,最开始视线模糊的悠仁还以为那团光芒是太阳,然而待瞳孔重新聚焦才看清全貌,正将世界支柱一样的屏障撞得摇摇欲坠的是头美丽的银龙。

即使从未见过,虎杖悠仁却还是第一眼便认出了对方,被血渍染得乱七八糟的脸上,唯有双瞳依旧闪亮,他喘得像个农场里的漏气风箱,却还是努力露虇出笑容呼唤道:「悟!」

「虎杖悠仁你给我过来——!」虽然葆有龙形,口虇中却是人类的语言,恐怖的雄龙怒吼道。

明明五条悟知道,虎杖永远无法再跨过这条河流回到自己身边了。两面宿傩是亡灵,那么能够杀死他的也只有相同的死者,虎杖悠仁一直都知道只有他踏进冥土的范围,舍弃作为人类的资格,才能获得杀死两面宿傩的基本条件。

能在死前再见一面,这多少给予了虎杖些许安慰,至少最后一刻他只想向悟展现快乐的部分,所以那张遍布干涸血渍的脸还是笑得一派轻虇松,恍惚间五条悟甚至能将此刻悠仁的脸与曾经在花圃里突然冒出头试图吓唬他那时重合,他更加猛烈地撞击隔绝死者与生者的壁障,却是枉然。

无论龙也好,魔女也好,都是少有的长命种虇族,死者的世界拒绝如此生命力旺虇盛的存在闯入。五条悟连抛弃这份天予的寿命都做不到,随即意识到了他的悠仁做了什么,更加歇斯底里地叫喊:「你居然敢——!你把我的‘祝福’当作什么——?!」

曾经,在五条悟与虎杖悠仁间还未隔着如此繁杂的命运重石,他们紧紧虇贴着彼此的额头,彼时占据了神仙教母位置的恶德魔女用将悠仁融进身虇体的力量揽着对方,首次诚心许下一生一次能够庇护对方终生的‘祝福’,「你最大的执念,能够得偿所愿。」


「我祈祷悟能自虇由地活下去,比任何人都自虇由。」并想在死前再见你一面,剩下这句虎杖绝不会告诉对方的,本质上他是一位王子,偶尔还是会任性。

银龙不知何时又化为人形,如银河凝聚的一双眼睛波光粼粼,浸泡在透虇明的甘泉中,那泉水又顺着天琢的面庞不住地滑虇下,给人一种珍珠跌落的错觉。五条悟的泪水滚进了河流,也令虎杖悠仁肋骨以下的所有内脏痉虇挛在一起,只听自诞生五百年来从未如此低伏姿态的五条任性地质问他,「我用了悠仁前半生去教你自私!让你只为我而活!」

说到这里他看上去窒虇息似的攥紧胸口的布料,美艳得无可比拟的五官痛苦扭曲着,「凭什么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你就要抛下我去为狗屁不通的大虇义而死?」


「因为我如你爱我一般爱你。」灵魂的形状消散大半,虎杖悠仁的意识也快要消失在洪流中,如果有想要说的话,就只现在了,「我不想狡猾地活在悟留给我的安逸未来里,我等不到千年后封印解除,我想见你——!」

话音未落,人类伤痕累累的灵魂终于不堪重负,与来到炼虇狱的其他人类一般,消散在空气之中,随着命运齿轮的转动等待下一次的转虇生。

好过分哦,悠仁,明明我也想见你。五条悟不由得想着,完全没有虇意识到将对方溺爱得如此任性的人是他自己。

他又一次化为雄龙的模样离开此处,这里已经没有他要等待的人了。五条悟要回到他与悠仁的森林,木然地立起屏障,这次他再也不会忘记地底的屏障防御了。

时隔四百年他又一次站在孕育自己的蛋壳前,一股脑将虎杖悠仁的衣物丢进去,随后自己也蜷缩回自己幼年时的庇护所,那些残留的魔力与气息包裹虇着自己。

五条悟不想看到外面因瘟虇疫的瘴气消失而庆祝的人类,他甚至觉得只要睁开眼就要面对没有虎杖悠仁的世界,太过残酷了。曾经他在给悠仁讲床边故事时,在人类的童话书上读到过一句话,写作‘当有一星,发光予吾。’

虎杖悠仁便是给予他光芒的星星,在他的灵魂再次降临人间前我都会好好等待,既然悠仁这样爱我,一定不会让我等太久。

待南天群星亮起又消失,重复千万次相同的过程,季节的隔阂暧昧模糊,地面上的生灵更迭换代,被虎杖悠仁用爱的言灵保护的五条悟,亦能用爱唤回对方。

怀着如此希望,为神明偏爱的美艳异种,陷入了深眠。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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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志解禁,印刷版为格式统一将我的直引号更改为双引号,并不影响阅读。

我自认为写得挺好,成文原因是一月份那时被那句‘还给我’刺激到,无论如何都希望五条悟能理解一下这样的心情而写的。

里面尽是些即使死亡也同时得到幸福,对留在人世的人不管不顾的任性家伙。

如果大家能够喜欢即是最好,不喜欢的话也可以在评论区哭诉。

亲手把虎杖悠仁养大结果却没能按照自己预想的那样,五条悟大概很长时间都想不通教予虎杖悠仁爱的能力的正是他本人吧。

夹带了乙香,但就不打tag了,铁血乙香人一定要侧面烘托下扭曲爱情组。

红心蓝手长评关注都随意,但有就会很喜欢,在这里提一下最烦的就是理中客和公主病,我自认是个手艺不错的厨子,仅此而已。

创作是件开心的事情,直到现在我依旧觉得写五悠很开心,没有谁能影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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